雨水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成河，江临渊的指尖触到冰凉的轮椅金属扶手。他听见医疗舱的电子锁发出“咔嗒“轻响，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书房门锁转动的声音。
“临渊，这是最新的基因检测报告。“弟弟江皓白的声音裹着蜂蜜般的关切，“你的先天性视力退化症...恐怕撑不过三十岁。“
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投下血红的数据流，江临渊下意识去扶金丝眼镜，却摸到空荡荡的鼻梁。三天前的手术取出了他最后一块晶状体，现在他的世界只剩下朦胧的光斑。
“董事会不能接受继承人是个瞎子。“父亲的声音从云端传来，那是全息会议系统特有的失真，“皓白会暂代你的职务。“
轮椅突然剧烈颠簸，江临渊抓住扶手的手背暴起青筋。防弹玻璃外的雨声骤然清晰，他闻到妻子苏晚晴常用的鸢尾香水——本该在医院静养的妻子，此刻正推着他的轮椅走向露天观景台。
“为什么选今天做角膜移植？“苏晚晴的指甲陷进他肩膀，“因为今天是江氏集团量子计算机原型机测试的日子啊，亲爱的。“
惊雷炸响的刹那，江临渊终于看清那些光斑的真面目。五百米下方的地面，穿着他晨袍的江皓白正在指挥工程团队，而他轮椅前方——本应封闭的观景台防护栏，此刻洞开着深渊般的缺口。
“你的角膜，皓白更需要。“苏晚晴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玻璃，“毕竟他马上要成为江氏集团真正的掌控者了。“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江临渊听见自己后脑撞击钢化玻璃的闷响。血珠顺着防弹玻璃的裂纹蜿蜒，在雨水中开出一朵畸形的花。
“患者视网膜严重受损，虹膜神经彻底坏死。“急救AI的机械音穿透麻醉剂的迷雾，“建议安装电子义眼。“
江临渊在黑暗中微笑。破碎的虹膜倒映在手术器械上，像极了被暴雨冲散的家族徽章。他想起苏晚晴婚礼当夜指尖的温度，想起皓白说“哥哥永远是我的光“时的眼神，想起父亲书桌上那个青铜镇纸——刻着江家祖训“慧极必伤“的凶器，此刻应该还藏在他后脑的伤口里。
“启动虹膜神经重构计划。“他对着虚空呢喃，感应式手术刀随着脑电波指令亮起蓝光，“我要用他们最渴望的科技，烧毁这个腐烂的帝国。“
电子义眼的启动音效如同利剑出鞘，七百二十个纳米摄像头同时聚焦。江临渊看着全息投影里自己流淌着数据流的瞳孔，那里面再没有江家继承人的温润如玉，只剩下量子计算机般冰冷的幽蓝。
量子纠缠发生器启动的蓝光照亮地下实验室，江临渊的虹膜倒映着三百块全息屏幕。七年时光在他脸上凝固成精密仪器般的冷峻，左眼下方有道细长疤痕——那是当年青铜镇纸留下的印记，如今嵌入了微型光子计算机。
“江总，峰会的全息投影矩阵调试完毕。“助理林深的声音从神经耳机传来，“按您要求，我们在主会场布置了十亿级像素的虹膜扫描仪。“
江临渊的义眼掠过监控画面，星海国际会展中心穹顶的纳米幕墙正在播放江氏集团广告。画面里江皓白戴着金丝眼镜微笑，镜框折射的光谱却暴露了隐形增强现实装置——拙劣的技术，就像他篡改遗嘱时用的全息投影。
“把女娲系统的漏洞代码打包成生日礼物。“江临渊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数据流，量子密钥在瞳孔深处闪烁，“该让江氏尝尝算力崩塌的滋味了。“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媒体区的闪光灯如星爆般炸开。记者们突然噤声——传闻中双目失明的弃子，此刻正用流淌着量子光纹的义眼扫过人群。他身后悬浮着十二台蜂群无人机，组成不断坍缩又重组的克莱因瓶结构。
“这是灰烬科技研发的神经虹膜。“江临渊的声音经过声纹粒子化处理，在每个听众耳畔形成独立声场，“不仅能重构视觉神经，还能...“他忽然转向东南角VIP席，“读取0.3秒内的微表情震颤。“
全息大屏骤然放大苏晚晴的面部特写，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闪过异常光谱。七百万人同时看到虹膜分析数据：瞳孔收缩率异常，面部肌肉呈现愧疚性抽搐，心率波动与谎言特征完全吻合。
“比如发现有人戴着电磁脉冲戒指。“江临渊抬手轻点，苏晚晴的婚戒突然解体成纳米机器人，“就像七年前毁掉轮椅制动系统的那个小玩具。“
会场响起警报时，江皓白正试图切断电源。但灰烬科技的量子中继器早已接管整栋建筑，他面前的全息操作台突然播放起家族书房的全息影像——正是他被删除的那段记忆。
画面里年轻的他举起青铜镇纸，镇纸底部的家徽在月光下泛着青黑。医疗报告上的“先天性失明“被修改成“进行性神经坏死“，全息笔迹与他现在的签名形成光谱重叠。
“感谢父亲书房恒温恒湿的环境。“江临渊转动着从后颅取出的青铜镇纸，镇纸内部传来江皓白当年的自言自语，“青铜氧化过程完美保存了这段声纹波动。“
蜂群无人机突然组成巨大的DNA链模型，量子计算机开始破解江氏集团的生物数据库。大屏滚动显示着基因编辑记录——江皓白名下竟有二十七次端粒延长治疗，而所有记录都显示江临渊的基因缺陷源于胚胎期的定向编辑。
“不可能！“江皓白扯断神经连接线，全息屏幕却如附骨之疽跟随他的虹膜运动，“这些数据早就...“
“早就用女娲系统三重加密？“江临渊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原始代码，“可惜你忘了，真正的创造者永远留着后门。“他打了个响指，江氏集团股价走势图瞬间坍缩成黑洞模型。
当金融市场的哀嚎响彻云霄时，苏晚晴正蜷缩在逃生通道发抖。她的智能美甲突然自动启动，投射出当年手术室的监控画面——原来她偷偷替换的角膜保存盒里，藏着能逆转神经坏死的干细胞制剂。
“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今天回来？“江临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渗入墙壁，“当量子钟摆回到七年前的雨夜坐标，所有罪恶都会在时空中显影。“
逃生门突然变成镜面，映出她脖颈后方的神经接口。深蓝色的数据流正顺着接口入侵大脑，那是灰烬科技最新研发的记忆刑具——会将所有谎言循环播放十万次，直到忏悔成为神经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