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德堡

湿冷的海风从码头吹来，开启了海德堡的又一天。

焦油与腐鱼的气味，顺着海风，在木栈桥的裂缝间游窜。

绞盘绳索的呻吟和商人讨价还价的争吵构成了码头的基本音色。

水手们踩着吱呀跳板将一桶桶货物卸下平底船。看着空空如也的货舱，还没接到活的搬运工们叹气着寻找下一艘船只。

商人们贪婪的眼神则紧盯着刚刚卸下来的来自西德兰的布匹，手指却已经开始计算这趟买卖利润几何。

有被偷的旅客大声呼喊着治安官，猖狂的海鸥嘎嘎大叫，指责旅客们打扰它们享用美味的腐鱼。

这就是海德堡码头的日常，机遇与风险并存。

劳伦斯穿过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

海德堡，泽地公国人民的骄傲，北方的明珠。

得益于泽地大公的开明和本地发达的商业，海德堡的市民得以用巨额的金钱使泽地大公放弃了对这座城市的管辖权，赎回了自己的“自由”。

如今，这座城市由各行会的会长和教会共同组成的市民议会管辖，处理着城市的发展事宜和税收事务。

因此，这里的市民不需要负有对领主的义务，也被称之为“自由之城”，吸引着各地的商业和人口向这里汇集。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啊……

劳伦斯猛吸了一大口海德堡码头的空气。

“咳……咳！”

“这什么味道？！”

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劳伦斯的鼻腔，令他几乎要把刚吃的早饭都给吐出来。

劳伦斯搜寻四周，果然发现一大桶银鳕鱼正被渔夫们从甲板吊到码头，令码头的空气直接变得恶臭起来。

捕鱼业一向是海德堡的支柱产业，或者说，无论在哪个海滨城市都是如此。

“呕……”

劳伦斯觉得再待下去，恐怕等会得再吃一顿早饭。他连忙提起行李，找了个路人确认了教会给的地址，便迈开步子，正式进入海德堡。

神学院建在海德堡的市郊，并不受城墙的保护。

在中途问了好几次行人后，劳伦斯终于来到了海德堡神学院的大门前。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座普通的修道院，规模巨大，让周围的建筑都相形见秽。建筑主体由切割粗糙的石灰岩砌成，表面覆盖着斑驳的苔藓和藤蔓，诉说着这座建筑所经历的岁月。

灰白色的石墙厚重而庄严，隔着石墙，劳伦斯只能看到神学院里钟楼的一角，偌大的学院，劳伦斯却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学生的喧闹声……

显得毫无生气……

神学院就是这种地方啊……

简直就是送孩子进苦修院啊！

不过，考虑到当上牧师的优渥收入，估计人们都是抢破头要进。

劳伦斯走近厚重的黑色铁门，扣动沉重的铁环：

咚咚！

“何事？”

铁门上的一个小窗被打开，一张苍白的脸从里面冒出来。

“我是被洛林教会推荐来的。”

劳伦斯从怀中掏出老神父写的引荐信，递到窗边。

“稍等。”

一只枯瘦的手从窗中伸出，一把抓过信。随后小窗当的一声被关上。

他应该就是门房吧。

劳伦斯静静地在门前等待，上过火刑架之后，他倒是发现自己耐心变好了许多。

可能是烤火烤的。

钟楼的钟声又响了第二遍，厚重的铁门突然隆隆移动，向内打开一个可供一人侧身通行的小缝。那张苍白的脸又从小缝中冒出。

“皮拉尔神甫叫你进去。”

劳伦斯点点头，就要从小缝中进去，但那个门房却又拽住他的衣角，伸出枯瘦的手掌。

“行李，我帮你拿。”

劳伦斯心领神会，从钱袋里摸出四个铜菲丁放在门房的手心。

“呵呵……”

劳伦斯听到门房干笑一声，松开了手，原来的门缝也变大了一些，现在至少不用侧身过去了。

哪里都是这样啊……可见跟宗教沾边的，哪怕是神学院的门房也是个肥差。

劳伦斯不禁在心中感慨。

不过，门房倒是真的帮他提了行李，在他的带领下，劳伦斯穿过一条条曲折的回廊，来到了皮拉尔神甫的书房。

“东西我就放在这里了，我还有事。”

门房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便转身离开。

劳伦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钱给的不够啊？一般都带你来到这了，不得交代一两句来见的人的喜好，心情怎么样，什么不能说什么的？

不过，劳伦斯倒也不是什么趋炎附势的人。他整整衣领，轻轻叩了叩书房的木门。

“请进。”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劳伦斯推开木门，只见一个胖胖的身穿黑色教袍的神甫静坐在书桌后，上下打量着他，而那封推荐信就放在书桌上，火封已被破开。

“您就是皮拉尔阁下吗？我是来自洛林的劳伦斯·亚伯。”

劳伦斯主动开口，向皮拉尔神甫微微鞠躬。

皮拉尔神甫则还以颔首。

“我是这座神学院的院长，皮拉尔。”

“你就是那个从火刑柱上幸存的圣徒吗？你的事情我都了解了。”

皮拉尔拿起那封推荐信：

“这么多爵士都联合推荐了你，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不然的话，一般我们是不会在扩招的，毕竟教会需要的神职人员也有限。”

劳伦斯则摆出一副感激之色。

“是的，我很荣幸能得到大人们的赏识，我一定一心侍主，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令更多人得到救赎。”

劳伦斯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洛林教会还要借着自己敛财，也没有把自己说的那些反对赎罪卷的言论也报告上去。

“不要紧张，还早的很，我们学院是四年学制，一般只有十分之一的学生能当上有自己教区的牧师，你还得好好努力。”

皮拉尔神甫呵呵笑道，又从书桌里排出五枚银卡特。

“这是学院每个月对学生的资助，优秀学生还能得到更多，你拿这笔钱，去城西的走狐裁缝铺订做两套黑色袍服，就在城墙根底下，只要你还是神学院的学生，无论在哪里都得穿着这套。”

“谢谢院长！”

劳伦斯接过五枚银币，又向皮拉尔神甫鞠了一躬。

“这都是学院应该做的，你速去速回吧，你的宿舍等会让安克先生带你去。”

“等袍子做好，你就可以开始上课了。”

“之后，你就不能随意外出了，学院每月会放一天假。”

“但进了学院，就要以神的仆人要求自我，不要被世俗的欲望迷了头脑。”

皮拉尔淳淳叮嘱劳伦斯，在得到他的许可后，劳伦斯便离开了书房。

安克先生，就是刚刚接待劳伦斯的门房。

劳伦斯将行李又托付给他，付了两个菲丁后，便匆匆赶到那家名为走狐的裁缝铺。

果然，裁缝铺也是和神学院有合作的，老板量了量劳伦斯的尺寸，不用订做，立刻就从衣服堆里找出两套合适的。

普通的呢子材质，却花了劳伦斯十个银卡特。

现在，劳伦斯的资产还剩下二十五个银卡特。

回到学院后，安克门房告诉他，今天学生们都放假去了，既然有现成的袍子，劳伦斯明天就得和大家一起上课。

看着安克先生送来的一沓厚厚的课本，劳伦斯只能长叹一口气……

穿到异世界也要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