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法师核心

在体能训练的隔天，星空魔法学校的课程依旧按照已定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步骤。

作为五门主课之一位面基础解析主讲教授的格罗，是一个身材瘦高，面容温文尔雅的英俊青年。

他戴着一副金丝单片魔法眼镜，全身上下都修饰得一丝不苟，他的性格很温和，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但当他站在讲台上时，教室中永远是鸦雀无声。

无需什么不必要的动作，一名传奇光是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力量体现。

“法则、规则、世界、位面、衍生种族，然后才是个体。

不必去学习什么多余的思维方式，只要弄清楚这些事物的本质，就会发现不管是从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去看，万事万物都不过是需要我们去解析的对象罢了。

把自己从整个世界的体系中摘离出去，以创造者的姿态去俯瞰眼前的一切真实，你就会发现哪怕是所谓的传奇，也不过是连微尘还不如的存在。”

格罗温声说道，用一种截然不同的理论，轻飘飘的打破了前不久法师哲学才向新生们塑造的两种思维方式。

但可惜的是，格罗只是简单一笔带过，并没有过多停留，就回归了课程的本质内容。

“今天，我们先来解释位面的概念。

无数在虚空游荡的独立位面组成了整个世界的血肉。本源法则构建了位面，又让它反过来承载自身的力量。位面没有独立意识，但是却会因为规则影响对于自身的巨型破坏作出本能的填补和修正。”

注意到了学生们茫然的神情，格罗善解人意的放缓语速，耐心的对刚刚出现的陌生名词进行补充和解释，

“而所谓规则，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法则，每一条规则都是相应本土神明的力量来源和诞生基础。每一个位面都是一种或者数种规则的具体体现。

位面能够承载的规则越多，它就越是庞大，在世界中的位置就越高。一般来说，我们把具备超过三位数规则的完美位面，比如我们脚下的群星大陆所处的位面，称之为主位面。

而在浩瀚无垠的虚空中，每一亿个位面之中，可能才会出现一个主位面。”

……

这一堂课罗林收获同样巨大，格罗看似是在讲解位面，但是很多相关的道理，罗林发现同样适用于职业者上面。

但有一点可惜的是，位面解析这门课是更偏向于数学，前面一大串的解释概念也更多是在为课后的解答题目作铺垫。

繁杂冗长的魔法公式让罗林不止一次晕头转向，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单纯的数字也会令人作呕，也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感激母亲为自己打下的数学基础。

让自己不至于跟大多数学生一样整夜整夜的泡在图书馆里，连冥想的时间都没有！

而位面基础解析的下一节课，永远是空间几何。

在由星空装饰的教室中，看上去还没有成年但实则为传奇的紫发少女，凭空漂浮在一众投影出来的星海虚影之中。

面容稚嫩的少女用老气横秋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向学生们重复着虚空中那些复杂几何图形的美丽，要求头晕脑胀的新生们从这些繁复而美丽的立体图案中看到数字。

“能从空间中看出数字，再从这些数字中找出美感，你们这门课也就算是勉强入门了。”

这是西尔芙教授对学生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然后罗林就不受克制的陷入了从立体图形中看出数字，然后再从数字中看出美的无解循环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比起每天充实而忙碌的理论学习，在这整整一个月的各类课程中，和魔法直接相关的魔法咏唱语言，低级魔法入门以及最重要的星空魔法冥想，加起来一共却只有一周时间。

教授低级魔法入门的是一位刚进入十三阶的大魔法导师，授课的内容更多是些元素分类，施法平衡之类的理论，对于吟唱、手势和魔法的常规施放方法完全一带而过。

已经学习一个月的罗林发现星空魔法学校授课的法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理论大谈特谈，越是纯理论的东西，就讲得越多。

而对于实际魔法施法技巧，越高阶的教授就越不屑一顾，根本懒得讲解，大多要求学生们自行练习。

如果换个地方罗林肯定都要以为这里是诈骗。但在星空魔法学校中，光是作为主讲理论课程的四位传奇分身，便足以堵住任何人的嘴了。

在星空魔法学校的时光仿佛过的格外的快，斗转星移之间，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悄然过去。

罗林几乎每天都是在学习各种虚无飘渺的理论知识中度过，其中绝大多数学到的知识似乎都和魔法无关，并且许多内容甚至是自相矛盾。

但罗林却依旧乐此不疲，每天都和已经成为朋友的三位少女一起沉浸在数字与理论的世界之中，一点一点感知着自己的成长。

但是这一切有条不紊的日常，却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被轰然打破！

……

这是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周四下午，温暖的阳光透过空中细小的灰尘，为舒适而空旷的教室带来了夏天尾巴上的美好余韵。

窗边探出的枝叶繁茂如春，只有褐色的枝干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仿佛是阳光逗留的影子。

今天的猫痴罕见提前来到了教室，一如既往懒洋洋的在黑板上继续教导着基础理论。

如瀑般黑发轻飘飘的随着户外的轻风摇摆，浓郁的元素气息充裕着她的周围，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圈绮丽的九彩地带。

“冥想可以帮助法师提升魔力和解析法则，法师解析到的法则与魔力构成法师核心，构成完善的法师核心又反过来为法师提供释放不同环数法术的常驻法术位。”

猫痴简单一笔带过。这些常规理论对于台下这些万里挑一的新生来说，显然只能算得上是普通常识。

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一个学生生起轻慢之心，抛砖引玉是星空魔法学校教授再常用不过的手段。他们纷纷伸长脖颈，开始期待猫痴对于这些通俗的理论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猫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在圆圈五分之一的地方画了一条虚线，在三分之一和二分之一处画了一条实体横线，平静说道，

“人类吸收魔力的年龄最好是十二岁，与人类寿命相似的种族大部分亦然。这是因为太过稚嫩的器官无法承担魔力的冲刷，长期与魔力接触可能会出现魔晶化的症状。

但是过于年长的器官同样不行，失去成长潜力或开始走向衰老的血肉，吸收魔力的效率会变得下降，最后无法再提升等级，也就是大多人常说的桎梏。”

猫痴的眼眸终于落在了台下脸色茫然的学生们身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味道，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件事本不应该由我提醒的，既然你们已经上过冥想课，那也应该学习过星空冥想法。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难道是没有听过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神恩这句话吗，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突破到职业者。”

猫痴的话语没有任何问责的语气，只是带着淡淡的好奇。

就像是在惋惜着不懂得珍惜时间的自暴自弃者，语尾那一丝流露而出的惊讶，就像是一柄柄从天而降的利剑，毫不留情的贯穿在了这群骄傲孩子的内心深处。

正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温暖如春的教室刹那间陷入了无声的死寂！

所有人仿佛在这一刻化作了石像，惊疑不定的环顾着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没有人去质疑猫痴话语的真实性，即使刚刚的话语与自己的认知发生了冲突，也依旧坚定不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传奇是不屑于去欺骗。猫痴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即便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一定会具有成功的先例。

“我们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被课程排满了，冥想的时间极为有限。况且每个人亲近魔力的天赋不同，您未免有些太苛刻了，还是说我们该为您的幽默而鼓掌？”

撒冷率先起身质疑道。他右手放在胸前示以尊重，目光则直视着讲台上的猫痴，这个作为秩序同盟皇子之一的少年，自然有敢为人先和替学生们发言的勇气。

猫痴停下了动作，平静看着这个敢为人先的男孩。教室里所有的孩子也都在看着，一时间寂静无比。直到撒冷的身体开始了止不住的轻颤，猫痴才挥手示意他坐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是拜蒙家族的孩子？天赋或许和之前送过来的那几批孩子不分上下。不过心性差了点，看起来也没有他们聪明。”

撒冷低下头一声不吭，只有坐在旁侧的罗林可以看清楚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连指甲都深深陷入到了血肉之中。

见状，猫痴微微摇了摇头，看向一众阴晴不定的学生，继续不紧不慢的进行着自己的理论课程。仿佛刚刚的话语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提醒，没有任何鞭策或者其他无聊的情绪。

伴随着下课铃的响起，每当这个时候心情就会格外不错的猫痴，在临走前忽然随口说道：

“对了，你们这届新生的期末考核时间提前了，被定在了明年的四月末。建议届时还没有掌握两个一环法术的同学可以直接不用去参加考试了。

你们大多数应该都是贵族出身，人生的路并不止有一条，回去继承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也不失一种正确的抉择。”

说罢，猫痴便一挥袖袍，步履轻松地离开了教室。而与惬意的某人相反的是，在久久无人起身离去的教室中，却充满着一片鸦雀无声的死寂。

教室里，没有人傻乎乎的去询问为什么不用去参加考试这个问题，这几天，稍微迟钝一些的学生也开始从高年级学生的数量上发现了些许的诡异。

就光从每天晚上的餐厅人数来看，很早就有专门负责统计数据的新生们震惊发现，其他所有年级学生的总数加起来竟然还不到新生人数的一倍！

“哐！”

在宛若死寂般的沉重氛围中，面容铁青的撒冷率先摔门而出，在他身后，大部分的学生们依旧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

这些在平日学习中自诩天才、生活上养尊处优的年轻贵族学生们，如今却被这突兀的压力沉重到喘不过气来，也是第一次在心中品尝到了一种不是毒药但胜似毒药的苦涩滋味。

……

今晚浮岛的夜空格外深邃，几乎掩盖住了碎钻般璀璨的星辰，往日倒挂天际的浩瀚银河，也仿佛失去了活力，有气无力的停留在一楼窗前的斜上方，化作了夜色寂静中的一部分。

由于浮岛并不限制进出，所以包括莉亚在内的四人，平时晚上一般都在位于艾伊菲和白姬居住区域之间的罗林宿舍自习。

按理来说每栋宿舍的家具都是由学校统一装设，但是奈何经常来自习的三位少女都有自己的舒适习惯，罗林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层区域摆设一变再变，家具的种类也是一多再多。

位于正中央的宽阔客厅，大致是由三只功能不同的水晶桌、配套软椅、以及数只围绕着长桌彼此相连的柔软沙发共同组成。这些家具看似一体，但倘若细看却实则风格迥异。

数只一人之高的动物抱枕四散在宛如床铺的沙发面上，充溢着少女独有的温馨气息，一身宽松睡衣的半精灵正舒舒服服的挤在中央，一边晃着光洁的小脚，一边眯着眼睛往嘴里送着软糯的糕点。

靠近左端沙发一侧的水晶桌纤尘不染，上面整整齐齐的堆放着成摞的厚重书本，即使室内也依旧着装得体的白姬，正身板笔直的坐在红木硬椅上，用羽毛笔刷刷伏案写着过几天要交的作业。

右侧的书桌则相对要宽大一些，浩浩荡荡的横跨了数米的毛毯，上面摆放的书本杂乱了落在一起，拥簇着中间一卷尚未写满数字的草稿纸。

一脸不耐烦的莉亚翘着二郎腿演算着面前的题目，少女圆润的脚踝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白腻的宛如一块上好的软玉。

祥和而宁静的气氛与往日并无二样，但是当罗林不经意间的环顾四周，才发现了些许异常。

白姬的身体未免有些过于生硬了，莉亚也似乎比平时解题更加焦躁，就连没心没肺的半精灵也蔫哒哒的垂着耳朵，每个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理由很好猜测。坐在沙发上的罗林抿了抿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作业，将羽毛笔放在一边，突兀问道：

“你们有察觉到魔力漫溢的迹象了吗？”

客厅里一直稳定的刷刷笔音一顿，白姬仿佛早有准备般，平静说道：

“按照我自己的计算，理论上差不多有构建法师核心需要的一半魔力，但如果考虑到身体的承载极限方面的话，我应该还需要两个半月的时间。”

听到白姬的声音，莉亚同样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双脚全都落在松软的毛毯上，微微抿着红唇。

这一个多月开始渐渐熟悉莉亚的罗林知道，这是女孩对于不甘心的一种表现。

“我没有精密计算，不过明显远远没有达到我心目中的标准。预计时间至少不会低于两个月。”

“我和莉亚姐姐和白姬姐姐一样，按照我们族群的记载，我应该还有七十八天才能准备好正式进入职业的魔力。”

艾伊菲举手说道，她的年龄是四人中最小的，对于白姬和莉亚，少女通常亲昵的用姐姐来称呼。平时也因为活泼可爱而最受众人宠溺。

“我们不能去赌猫痴教授是不是在激我们，联想到教授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我们还需要去解析亲和度高的法则，实际时间很有可能远远超过预计。”

罗林缓缓说道，今天课堂上猫痴的一番话语，他思绪了良久，但是不管如何保守估计，从今天开始，新生们之间的竞争会变得无比剧烈这一点已成事实。

一步慢步步慢，如果不想落于人后，就必须要舍弃一些心中的坚持。

而一旦放下心中的骄傲，所有箭头的指向也就很明显了。

罗林站起身体，平静的看着一圈神情各异的同伴，他知道此时此刻有些话或许只能由自己来主动说出口，但是有些话语一旦说出也就意味着责任，就要承担得起后果与代价。

蔚蓝的月光落入了少年的金眸，罗林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一个黑色骑士的身影。

明明犹豫许久，可话到嘴边，罗林的内心却奇怪的并无一丝犹豫。罗林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少女们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我想要下周就通过学校秘境去获取法则。”

出乎意料的是，罗林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质疑。生活在精灵大陆的艾伊菲也就算了，可是就连白姬也没有因为要进入豪门子嗣不屑一顾的秘境而有所不满。

在罗林把秘境的优缺点说清楚后，这位清冷如雪的少女只是短短的评价了一句，

“要想触碰到体系的影子，至少也是九阶之后的事情了。因为这个就放弃便利，你们也未免太好高骛远了。”

对此罗林无言以对，许久之后，才哑然失笑，抱拳自愧不如。

……

夜深了，罗林站在门口依次送着三位少女离开，莉亚是最后一个出门的，这个从始至终同样也没有一句反驳的少女，拍了拍沉默的少年肩膀，罕见柔声说道，

“你做的很好。为了未来，现在的我们确实应该放弃一些所谓的骄傲，甚至是尊严也不为过。”

从未想过这番话居然会从莉亚口中说出，当罗林讶然转头，可此时的少女却已经擦身而过，独自一人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