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宅院。
张止看着面前之人,问询道:“胡大人,都一个多月了,仍然没有动静吗?”
“不急,不急啊。”胡彪抿了口上好的花茶,煞有其事道:
“县衙人也不多,分了一队日夜盯守,已然是尽了全力。
老胡我为了你这事,可是从没合过眼,也没收过你钱!”
“你当然不急,但那是我的银子!”张止忍不住拔高音量。
“张大人若信不过我,大可自己去寻!”胡彪把手一摊,大有摆烂的意味。
张止的脸一下煞白,一把掐住在旁服侍的女子。
“呀,大,大人饶命……”那女子呼吸困难,慌忙求饶。
张止良久才松手,那女子捂着脖子直接昏死过去。
扯开女子衣裳,张止在身前埋头就嗅,这才面色稍缓。
自从秋狩之后,发现张白虎在山上离奇身死,还查不出杀人者。
张止就憋着一肚子气。
靠着大掌柜蔚乐的关系,他搭上县衙快船,暗中寻人。
那日上山的各家子弟,能盘问的,都让胡彪遣人盘问过一遍。
自己铸兵铺,也都搜寻不下三次。
却没有线索!
他不是没怀疑过纪辰。
可细嗅之后,没在此子身上闻到红丸的香味,断然觉得不可能。
锤法天赋再好,没有吃药,没有磨皮,成不了气候。
也就不可能杀得了张白虎……
张止埋首半天,才抬头道:“胡大人莫要介怀,我实在是心乱极了。”
现在线索全断,两眼一抹黑。
他只能寄希望于胡彪,从最后的线索——
银票下手。
胡彪吐了口唾沫:“外城没有钱庄,都在内城,但内城的私人钱庄、票号不少,很是有几家。
我让兄弟们帮你都盯了,巡街的衙役更是重点照顾。
宝达钱庄我都打点一二,遣散其中防守,钓鱼上钩,你能说我不重视吗?”
宝达钱庄,算是南宁县最特殊的那个钱庄。
这是玄兵谷自己门下的产业,那张百两银票,也是出自此地。
照理说钱庄有自己的人手,他却帮忙打点疏通关系,撤了其内的布防。
这般牺牲,不可谓不大。
张止面色好看许多:“多谢胡大人了,您费心了,白丸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只要胡彪派衙役盯住宝达钱庄,就能逮到那暗杀张白虎,取其造化之人。
除非那贼人真有大魄力,折了十几两银不要,去他家私兑!
但这年头,谁能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
十几两!
那是铸兵铺学徒十几年都攒不到的银子!
想到这,张止也消了气,又埋首张开嘴。
“嚼嚼……”
胡彪心惊肉跳,饶是早有准备,还是一口茶水喷出。
他并不理会张止的行径,只问道:
“我家大人和你家掌柜在山中待了这么久,现在可有进展?玄兵谷可是开春就来了!”
“难!”张止把头从侍女身前抬起,嘴边长髯沾满血迹,已是一圈殷红。
吞咽完,张止悠悠道:“借着这次秋税,符大人大概备好了第二次血宴的祭品,实在不行就破釜沉舟,速战速决……”
“大,大人!不好了!”
屋外传来呼声。
一个皂服衙役慌慌张张跑来,还没进屋就喊道:“兄,兄弟们全死了,领队也,也死了!”
“什么?”胡彪面露惊色,立刻站起。
那衙役跪倒在屋外,也不敢进来,只颤颤巍巍道:
“有人报官,说街上有人打斗,我立刻差人去了,结果全死了!”
十几年的老衙役了,深谙摸鱼之道的胡彪此刻也慌神,连忙动身,“张兄,快随我走一趟!”
“好!”张止擦嘴,快步跟上。
……
宝达钱庄外的小巷。
衙役已将尸首盖上白布,封锁现场。
仵作正在验尸,看到胡彪前来,抬头道:
“胡大人,四名兄弟都被一刀枭首,顷刻毙命,刀法痕迹,角度相似,应该出于一人之手!”
“都被一刀抹了脖子,一个不留?这什么刀法?”饶是嗜杀成性的张止,此刻也不由得一愣。
“极凶,极凶啊!”胡彪上手去摸。
看那惨不忍睹的尸首,近乎镜面般光滑的痕迹,他心道不妙。
县衙和宗门不同。
有武学天赋的人,往往都会去宗门习武,谋求更高的上限。
自知天资不足者,或者根骨不够者,才会加入县衙,讨口饭吃。
就算这样,也不是谁人都能拜入衙役。
一轮一轮筛选,至少是身强体壮,接近磨皮才能入职。
竞争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而领队,至少磨皮有成,否则想都别想!
一刀枭首磨皮武者。
南宁县,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凶人?
张止从领队身上,看出来些微痕迹,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这,这是虎啸刀?”
两刀就把领队宰了,少说也得是圆满级的虎啸刀!
否则怎可能……
胡彪问:“南宁县还有人修得圆满级虎啸刀?张白虎先前什么境界?”
张止道:“他苦练五年方才大成,至今苦修十年有余,才圆满!”
“那就是有锤肉境武者,对县衙出手了!”
张止判断道,旋即感到不对。
叫得上名的锤肉境,差不多都在山上被血祭。
一家至少少一个。
拓筋境武者也是身负重伤,各自隐匿,不敢露面。
是谁家还有隐藏?
“没可能了,说不定外县来的。”胡彪断言。
“外县的高手?来南宁干嘛,走漏了灵兽的风声?”
张止愈发感觉局势微妙,忍不住捏紧下巴上微红的长髯。
“大人,领队不是是死于刀法,而是锤法!”仵作又有发现。
“锤法?!”
“不止一人?”
饶是胡彪和张止两人心中各种猜测,也没能想到,会是多人作案!
“两名这种级别的高手……”张止眯着眼。
“不可能,若是两人,领队不会带衙役去追!”
胡彪否决,猜道:“没可能的话,难不成一人为之?
一个人,一个人,一手刀一手持锤……
那传说中的江洋大盗,九年?”
胡彪骇然拍手。
他曾不止一次听过这凶人名号,出手向来不留活口。
更是喜好游荡,安康府城下十余县都有过他的事迹,累计的悬赏少说一两百两!
身边衙役也是骇然,面色比张止还要白。
这种极凶,见过出手的都死了!
“告喻县城百姓,疑似大盗九年出没,近期不要随意出门!”胡彪吩咐道,拍了拍张止的肩膀,没说什么。
张止低着头不吭声,无比头疼,牙都快咬碎。
这钱,这钱是回不来了!
我的钱啊!
……
‘到手了!’
‘没想到南宁县的黑市,就在外城!’
夜,摸回泥头巷的纪辰,卸下「银纹」,一身轻松。
身躯恢复正常,他翻手掏出一个精致玉瓶。
玉瓶里,装着约莫十几枚褐黄色的丹药。
正是钢铸磨皮法中,配合碎钢渣磨炼自身的磨皮丹。
有此丹护持心脉,才能肆无忌惮磨炼《钢铸磨皮法》。
‘牛皮,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