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低温让呼吸凝结成冰晶，时湮的镰刀卡在第七具尸体肋骨间。林熵抹去睫毛上的冰渣，看见锈迹正沿着刀刃啃食绷带。
“你变慢了。“
“错误修正中...“
尸体突然咬住镰刀柄，腐肉里伸出机械触须。提灯人从冷柜顶层探出头，灯笼里的萤火虫正在啃咬冰棺锁链。
“他要生锈啦！“
“闭嘴！“
时湮扯回武器的瞬间，绷带缝隙溅出齿轮油。林熵踩住尸体胸腔，发现心脏部位嵌着红雀的耳环。
“你制造的障碍？“
“是爱的礼物。“
镰刀再次挥来时，刀背的裂痕已蔓延至握柄。提纸匠的残留在林熵口袋里的皮肤碎屑突然活化，组成微型人偶抱住时湮的脚踝。
“叶小姐说别着凉。“
“清除失败品...“
冷冻柜突然全部弹开，四十三具尸体同步坐起。提灯人欢呼着抛出灯笼，萤火虫群扑向时湮的瞳孔沙漏。
“赌你的齿轮先崩还是绷带先断！“
“计算结果：你们会先死。“
林熵撬开尸体口腔，扯出缠绕耳环的数据线。红雀的全息投影舔着棒棒糖出现在冷气中，棒糖棍是半截人类指骨。
“惊喜吗？我用了二十具克隆体才让他露出破绽。“
“裂痕是弱点？“
“是他的初恋情书哦。“
时湮的镰刀突然调转方向刺穿投影。红雀的残影碎片化作电子蝴蝶，停落在林熵渗血的耳垂。
“摸摸他第三根绷带。“
“禁止接触！“
林熵扑倒时湮的瞬间，冷冻室地面裂开星核纹路。提灯人用伞尖挑开染血的绷带，露出下方齿轮组里的婚纱照残片。
“哇哦！时湮先生的新娘是...“
“数据删除！“
镰刀裂痕迸发出强光，婚纱照上的女子面容被烧灼成黑洞。红雀的笑声在排风扇里形成气旋，卷走三具尸体的手指。
“他每隔百年就要重焊一次记忆。“
“为什么告诉我？“
“这样你死前能多疼一会儿。“
时湮的齿轮发出垂死鲸歌般的悲鸣。提灯人突然把灯笼扣在裂痕处，萤火虫开始啃食溢出的记忆数据。
“是苏弦月第三次轮回的脸！“
“错误...严重错误...“
林熵夺过半融化的婚纱照残片，背面刻着秦九章的笔迹：“致最完美的清理程序“。冷冻柜的镜子映出时湮绷带下的机械骨架——颈椎处嵌着星核第一代实验室的门禁卡。
“你是秦教授的作品？“
“定义错误。“
红雀的投影再次凝聚，这次穿着染血的婚纱。她对着时湮的裂痕吹气，锈蚀速度骤然加快。
“父亲总爱给机器人添加感情模块。“
“他不是...“
“所以你的镰刀总是故意偏斜三毫米。“
尸体们突然合唱婚礼进行曲。提灯人用冻僵的手指在冰墙上刻字，每道划痕都渗出时湮的齿轮油。
“要听清道夫的初恋故事吗？“
“住手！“
镰刀劈开冰墙的瞬间，裂缝中涌出二十年前的星核实验日志。林熵看见年轻时的秦九章正在给机械骨架佩戴婚戒，戒指内侧刻着“苏晓“的名字。
“母亲的名字？“
“是诅咒的源头。“
时湮的瞳孔沙漏轰然炸裂，绷带如白蛇蜕皮般脱落。红雀的投影跳起华尔兹，机械骨架的胸腔里掉出发黑的玫瑰标本。
“每收割一条时间线，他就重演一次求婚失败。“
“浪漫到让我想吐呢。“
林熵接住滚落脚边的机械心脏，芯片上反复刻着同一句：“请记住我人类时的模样“。提灯人正用绷带编花环，萤火虫在齿缝间钻进钻出。
“现在杀他会被反噬哦。“
“那就换个方式。“
冷冻室开始垂直下坠，婚纱照残片在林熵掌心燃烧。时湮的机械手指突然抓住他脚踝，电子音混着老式留声机的杂音。
“她...还在星核子宫...“
“你说谁？“
“我们的新娘。“
红雀的尖叫伴随数据洪流冲毁墙壁。提灯人把花环戴在时湮光秃的颅骨上，哼着安魂曲掰断他的尾指关节。
“清道夫下岗再就业，改行当花童怎么样？“
“建议采纳。“
坠入深渊前的最后光明里，林熵看见所有冷冻尸体都在鼓掌，时湮的机械心脏在手心开出一朵带齿轮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