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冰柜的嗡嗡声混着赣江的潮气,陈英雄用镊子挑起死者指甲缝里的金箔碎屑,强光下碎屑显出八一纪念碑浮雕的细密纹路。玻璃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剐蹭声,王太太的红色保时捷卡宴正擦过老周的早点摊,热拌粉的搪瓷碗在雨地里滚出老远。
“咯是保时捷918特供车漆,全省就三辆登记。“物证科小李的南昌话带着新建县腔,镜片反光里映出窗外白色途观的车尾——林国栋的法医车正拐进船山路,副驾工具箱里露出半截银色瓶身,瓶口结着蓝白色霜花。
陈英雄把物证袋拍在解剖台上,老周沾着辣椒油的手套捏起死者下颌:“崽俚子胃里比绳金塔的功德箱还干净,作兴不是口服中毒。“紫光灯扫过尸体耳后,一片指甲盖大小的淤青突然泛起荧光,形状恰似滕王阁的飞檐斗拱。
修车厂铁皮棚顶被雨砸得砰砰响。满手油污的年轻崽俚用扳手敲着宝马保险杠:“前几日是有个戴金链子的来补漆,链子上还挂着翡翠平安扣。“他突然压低声音,混杂着进贤口音的南昌话随雨雾飘来,“话要往鄱阳湖老爷庙拜车神咧。“
陈英雄的手机在雨衣里震动。最新比对结果显示死者钥匙上的汗液DNA与三年前失踪的摩的司机匹配,而门锁内部的反向螺纹划痕,竟与法医室失窃的痕检工具完全吻合。
“陈队!冰棺电源断闸了!“小周的惊呼被雷声劈碎。陈英雄冲进停尸间时,第三具尸体的右手正诡异地抽搐,校徽“实验中学“四个鎏金字在应急灯下渗出黑血。冰柜缝隙里卡着半片藜蒿叶,叶脉间的白色粉末泛着苦杏仁味。
林国栋的途观突然出现在街角黄记瓦罐汤店前。隔着雨幕,陈英雄看见法医用南昌话跟老板娘寒暄:“来份墨鱼猪肚汤,多放两粒白胡椒。“手机扫码支付的瞬间,付款金额栏赫然显示“327.00“——正是三年前林小满坠楼的日期。
解剖台上的老周突然怪叫:“咯具尸首心脏有块梅花烙!“陈英雄的镊子夹起半透明组织,在放大镜下显出微型针孔。窗外闪电划破夜空,他猛然想起林国栋办公室那盆蔫头耷脑的虎耳草——土壤检测报告显示PH值异常,正是长期储存氰化物的特征。
八一广场的LED大屏突然播放禁毒宣传片,陈英雄在雨水中眯起眼。画面里三个禁毒模范正在接受表彰,中间那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分明是林国栋,胸前奖章的反光里隐约映出“南矶山化工厂“的LOGO。
便利店的监控视频正在陈英雄手机里循环播放。林国栋竖起的三根手指在收银台投下阴影,金圣香烟盒摆成的三角形缺了一角——正是刑侦队档案室里被撕走的那页,记载着二十年前南矶山化工厂氰化物失窃案的调查报告。
鄱阳湖的风裹着鱼腥味灌进车窗。陈英雄的警靴碾过船山路口的银杏叶,叶片背面黏着晶状颗粒,与死者钥匙扣上残留的荧光物质同源。远处传来采茶戏的咿呀声,唱词顺着雨丝飘进耳膜:“...冤魂不散鄱阳口,血浪滔天十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