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悬一线

暴雨在山脊上撞得粉碎，茅草屋檐垂下的水帘在青石板上凿出深坑。林青用后背抵住漏风的门板，火堆腾起的青烟在梁柱间游走，将沈秋棠苍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少女伤口渗出的血珠凝在草席上，结成赤芍药般的冰花。

“冷...“

沈秋棠的呓语像片羽毛扫过耳膜。林青添柴的手顿在半空，火星噼啪炸开的瞬间，他看见少女发梢的水珠坠入火堆，竟在烈焰中凝成冰粒。这违反热力学的现象让他想起实验室里的超导材料，但眼前分明是具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撕开浸透血污的粗麻布，林青的呼吸凝在喉间——昨夜缝合的伤口正在发生诡异畸变。青紫的皮肉下鼓起蛛网状的脉络，每根血管都泛着金属冷光，最深处隐约可见冰蓝色的活物在游走。当他用银针挑开腐肉时，针尖突然迸出电弧，在空气中勾出双鱼交缠的图腾。

“林...大哥？“

沈秋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睫毛上凝着冰晶，瞳孔深处游弋着磷火般的蓝光。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住林青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腕骨：“灶王爷的供桌...第三块砖...“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林青抄起药杵掷向房梁，黑影鬼魅般闪过，檐角铜铃无风自鸣。借着残存的雷光，他看清那是个肩生肉瘤的侏儒，畸形右手握着淬毒的峨眉刺，刃口残留的蓝渍与沈秋棠伤口的毒素如出一辙。

“是他们...“沈秋棠突然剧烈痉挛，指甲在草席上抓出火星，“快取砖下之物！“

林青掀翻积满香灰的供桌，青砖缝隙里塞着个油布包。解开三重符咒缠裹，露出半卷泛黄的《千金翼方》，书页间夹着枚青铜钥匙。当指尖触到钥匙柄端的双鱼纹时，整本医书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重组为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无菌室调配CRISPR药剂，而培养舱里漂浮的胚胎眉心，赫然点着朱砂痣！

“时空锚点已激活。“机械女声从钥匙内部传出，“请在三分钟内完成基因认证。“

屋外传来犬群狂吠，间杂着利器破空的锐响。林青将钥匙按在沈秋棠渗血的锁骨处，TC-1024的电子纹身突然发光。少女胸腔内传出齿轮咬合声，第三肋间隙自行裂开，露出微型操作台的荧光屏。

“警告，记忆锁损坏率79%。“沈秋棠的惨叫与电子警报混成骇人的和弦。林青在她胸腔投影的键盘输入自己生日，显示屏却跳出“权限不足“的血红警告。屋顶轰然塌陷，侏儒刺客的毒刺直取沈秋棠天灵盖，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冰霜反噬。

“你果然藏着冰蚕蛊！“侏儒的独眼迸出狂喜，肉瘤中射出淬毒银针，“交出蛊王，留你全...“

寒光闪过，刺客的咒骂冻结在喉间。沈秋棠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指尖延伸出尺长的冰刃，发梢无风自动。她每迈一步，地面就绽开霜花，被冰刃划破的伤口不见鲜血，只有幽蓝的荧光液体滴落。

林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景他在实验室见过——那是第719次克隆体暴走实验，只不过此刻的沈秋棠眼中还残存着人性的挣扎。

“阿兄快走...“少女的冰刃刺入自己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去后山找青铜...“

冰刃突然崩碎，沈秋棠像断线木偶般栽倒。侏儒趁机甩出锁链钩住她的脚踝，却在拖拽时被林青用火钳刺穿肉瘤。腥臭的脓血喷溅在墙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脓液中扭动的线虫竟长着人脸！

混乱中，钥匙坠入火堆。在烈焰舔舐下，青铜表面镀层剥落，露出USB接口的现代构造。林青用染血的衣摆裹手抓起钥匙，插入沈秋棠肋间的操作台。

“基因认证通过。“

冰冷的机械音中，沈秋棠伤口里的蓝色活物突然静止。侏儒发出非人的嚎叫，身体像蜡像般融化，露出金属骨架与闪着红光的电子眼：“警告，第1024次循环出现异常变量...“

林青抱着沈秋棠撞破后窗时，晨曦正刺破云层。雨后的山路上蒸腾着七彩氤氲，却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怀中的少女开始机械性重复：“云梦泽...赤阳朱果...毁掉锚点...“追兵的马蹄声迫近，林青拐进乱葬岗的迷雾。残碑间飘荡的磷火自动聚成箭头，指引他来到半截断碑前。碑文记载着前朝太医令沈氏因私炼人蛊被诛九族，落款日期竟是他穿越前三天！

沈秋棠突然抽搐着醒来，指尖深深抠进他肩胛：“碑后...有阿娘留下的...“

扒开藤蔓缠绕的坟茔，露出个钛合金保险箱。虹膜解锁的瞬间，林青在反光中看见自己左眼变成机械义眼。箱内冷藏的CRISPR药剂泛着幽蓝，注射器标签上的保质期标注着：公元3023年。

“这是你的造物。“沈秋棠含泪微笑，将药剂推入颈动脉，“现在，该由你终结这一切。“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乱葬岗升起金属平台。追兵在量子屏障外扭曲成数字乱流，而沈秋棠的心跳渐渐化作电子音。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她透明的身体时，林青终于看清——

怀中的根本不是少女，而是由纳米机械与克隆血肉组成的精密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