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羯赵从军

晋末之乱世,恰似苍天之怒,烽火燃遍九州,饿殍相枕于道,生灵惨遭涂炭,百姓深陷水火,苦不堪言。莫文武自双亲惨然亡故,便如无根浮萍,于流民潮中辗转漂泊,受尽霜寒。往昔,为求果腹,他曾在残垣断壁间寻觅野菜,野菜苦涩,难以下咽,却也强撑着吞入腹中;亦曾在寒夜蜷缩于破庙角落,冷风呼啸,穿透单薄衣衫,冻得他瑟瑟发抖,却不敢合眼入眠,生怕遭遇不测。这般艰难竭蹶,令他深知,如此漂泊无依,终非长久安身之计。

一日,行至羯赵辖境,恰逢羯赵张榜募兵。其兵营坐落于一开阔广袤之校场,放眼望去,营帐星罗棋布,密如鱼鳞,军旗烈烈迎风作响,恰似怒龙翻腾;士卒往来穿梭,吆喝声、操练声相互交织,仿若雷霆轰鸣。校场入口处,矗立一高大巍峨木牌,上书募兵规制:凡应募者,每日供食,月发饷银少许。

文武见此,心中暗自思忖:“今羯赵在这乱世之中,兵强马壮,势焰熏天。我若投身军旅,一则可得温饱,解当下燃眉之急;二来军中能人汇聚,机缘众多,或能借此寻得出路,总好过这般漫无目的的流离。”主意既定,便随着一众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唯求军中收留的应募之人,默默排队候检。

彼时,检兵者乃一什长,此人身材魁梧壮硕,仿若铁塔屹立,满脸横肉,双目圆睁时透着冷峻威严之光,在人群中来回踱步审视,仿若恶狼巡狩。行至文武身前,见其虽身形消瘦,然眼眸深邃有神,透着几分机灵劲儿,仿若暗夜星辰,便粗声粗气问道:“你这小子,可有力气拿得动刀枪?”文武抱拳行礼,姿态恭敬,言辞恳切应道:“小的虽身形单薄,却自幼帮衬家中,田间劳作、担柴负水从未间断,些许力气还是有的,望军爷收留。”什长微微点头,又问:“可会些拳脚功夫?”文武摇头答:“未曾系统习练,只平日里在市井街巷,与人争斗周旋,学了些自保之法。”什长冷哼一声:“哼,入了军伍,自会有人调教你。”言罢,抬手示意文武入列。

既入军中,文武初为最底层步卒,与同袍数人共居一营帐。营帐之内,腥膻之气混杂着汗臭,熏人欲呕,仿若置身腐臭沼泽。众卒皆疲态尽显,或躺或坐,彼此间甚少交谈,偶尔几声叹息,饱含着对乱世的无奈与对未来的迷茫。

未几,上司传令,因文武机灵聪慧,又懂些胡语,便安排他做些传信、杂役之事。一日,文武正于营帐间匆匆穿梭传讯,路遇一老兵负重伤归来。老兵身形高大魁梧,满脸胡须,根根似钢针倒竖,因常年风吹日晒,皮肤粗糙干裂,一道从眼角延伸至脸颊的伤疤尤为醒目,仿若狰狞蜈蚣爬附,此人正是王猛。

王猛脚步踉跄,显是伤痛难忍,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泥沼之中,艰难万分。手中长枪血迹斑斑,枪尖滴落的鲜血,在尘埃中洇出一朵朵惨烈血花。旁有一路人小兵见状,面露惊惶之色,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悲悯,小声嘟囔:“这仗打得,何时是个头啊,瞧这王猛大哥,平日里那般勇猛,今日也伤成这般。”另一小兵附和:“是啊,敌军凶悍,我等不过是卖命罢了。”文武闻此,心中暗叹乱世艰辛,疾步上前扶住王猛,关切问道:“老哥,您这伤可不轻,快些回营帐歇息。”王猛见是一文弱小兵帮扶,心中感激,强撑笑颜道:“无妨,些许皮肉伤,在这军中,生死早已看淡。”

文武扶王猛入帐,寻来草药,欲为其包扎。王猛见他手脚麻利,心下赞许,问道:“小兄弟,看你面生,新来的?”文武点头称是。王猛又问:“为何来这军中吃苦?”文武苦笑:“家中无人,流落至此,为求一口吃食罢了。”王猛长叹一声:“唉,乱世之中,百姓皆苦。既入了这军伍,便得学些本事,方可保命。”言罢,王猛取过一旁长枪,于营帐内比划起来,向文武讲解枪法要义。

王猛边演示边说道:“这枪法讲究刺、挑、拨、扫,出枪要快、准、狠,如遇敌近身,需灵活应变,切不可慌乱。你瞧,这刺,要直取要害,似蛟龙出海,一往无前;挑,需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让敌兵器脱手;拨,可化解敌招,如同以柔克刚,拨开云雾见青天;扫,要势大力沉,横扫千军,令敌难以招架。”文武目不转睛,悉心聆听,不时点头,仿若海绵吸水,将这些知识尽纳心中。王猛见状,又道:“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光能使枪还不够,还得懂些兵法谋略。你瞧今日之战,敌军若采用包抄之术,我军便不可贸然进攻,当稳住阵脚,寻其破绽。就如那狡兔三窟,我军亦需有备无患,多设几道防线,以防万一。”文武心中一亮,仿若拨云见日,深知这些皆是救命安身的学问,自此常与王猛讨教,二人渐成忘年之交。

每至闲暇,王猛便携文武至校场偏僻处,传授拳脚功夫入门。一日,二人正练得起劲,有几个好事小兵路过,驻足围观。一小兵喊道:“哟,王猛大哥又在教徒儿啦,这小子看着机灵,日后定有出息。”王猛笑骂:“莫要胡言,大家同在军中,相互帮衬罢了。”又一小兵好奇问道:“王猛大哥,您这一身本领,咋还只是个老兵呢?”王猛闻言,神色一黯,叹道:“我看不惯军中腐败,上层争权夺利,空有这身本领,却无施展之地,只盼能将本事传给有心人,日后或能改变些什么。”众人闻之,皆唏嘘不已。

练武毕,王猛拍着文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文武啊,你聪慧过人,又肯吃苦,假以时日,必能在这乱世闯出一番名堂。但切要记住,不可迷失本心,当以护佑苍生为念。如今这世道,百姓太苦,咱们能做一点是一点。”文武抱拳正色道:“老哥教诲,文武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望。”

彼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烤炙着大地。校场操练依旧如火如荼,士卒们汗流浃背,衣衫湿透。一日,上司命文武去军需处领取物资。军需处位于兵营一角,几顶大帐相连,帐内堆满各类军需。管物资的是个脾气暴躁的军需官,见文武前来,不耐烦地吼道:“磨蹭什么,快点报数!”文武陪着小心,一一说明所需。正搬运时,旁边一老兵因体力不支,脚步踉跄,碰倒了一摞箭矢。军需官见状,怒目圆睁,大骂:“老东西,不想活了!”抬手便要打。文武急忙上前阻拦,劝道:“官爷息怒,他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累得很,这大热天的,您消消气。”军需官这才悻悻收手,嘴里仍嘟囔着。

事后,那老兵感激地对文武说:“多谢兄弟,要不是你,今日我可吃大亏了。”文武笑道:“都是同袍,相互照应是应该的。”经此一事,文武在军中又结识了些朋友,声名渐起,众人皆知有个新来的小兵,机灵善良,值得结交。

自此,在王猛悉心教导下,莫文武初窥军旅与权谋门径,于羯赵军中悄然成长,只待风云际会,一展身手。他日夜苦练,无论是枪法、拳脚,还是对兵法谋略的领悟,都日益精进。每有闲暇,便与王猛探讨局势,或是向其他老兵请教经验,仿若一块干涸土地,疯狂汲取知识养分,为日后的崛起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