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浸在靛蓝夜幕中，三十六盏琉璃宫灯沿御道次第亮起，照得朱雀门鎏金匾额上的蟠龙宛如活物。朱雀门九重宫阙次第洞开，戍卫铁甲上的霜花折射冷光，与拓跋烈蟒袍金线蛇纹的磷光交织成网。他额间九头蛇王冠的毒牙装饰莹白如骨，引路太监躬身时脖颈几乎贴地：“南诏王万安，请随奴婢往麟德殿。”他指尖拂过太监颤抖的孔雀翎官帽，“周宫的奴婢，连话都说不利索。“拓跋烈忽然用刀鞘挑起太监下颌，冰晶在对方松弛的皮肉上划出血线，“舌头若是无用——“蛇纹弯刀出鞘半寸，映出太监瞬间惨白的脸，“不如喂了本王的蛇神像。“太监膝行后退半步，“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话音未落，拓跋烈已甩开染着柏木香的蟒纹披风，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乱颤。直到拓跋烈的背影没入宫门阴影，才哆嗦着赶忙提步匆匆跟了过去。
麟德殿门轰然洞开，宴会厅内文武的私语戛然而止。拓跋烈蟒靴踏过门槛，莹莹烛火映得他王冠两边镶的宝石莹莹发绿。
“王上这边请。“司礼监掌印躬身至地，孔雀翎官帽几乎触到拓跋烈腰间蛇纹弯刀，“陛下特赐蛇神宴主位，与玄甲军萧将军父子对席。“
“聒噪。“拓跋烈用刀鞘抬起掌印下巴，刀鞘尖在他褶皱的脖颈划出血线，“本王认得路。“他反手将刀鞘掷向蛇神像，刀鞘撞进蛇瞳的瞬间，三十六盏蛇目灯“唰“地燃起靛蓝火焰。席间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年轻的翰林学士惊得碰翻琉璃盏，羊奶酒泼在绯袍上凝成蛇形；戍卫多年的老将军捏碎掌中胡桃，碎壳嵌进永昌帝亲赐的蟒纹玉扳指。
“南诏王好大的威风。“秦相忽然轻笑，“只是这赴宴的贺礼......“他点向空荡的冰玉阶，“莫不是有稀罕物什要等断头时才肯示人？“拓跋烈蟒靴踏上主位冰玉阶，震得案头蛇胆酒泛起涟漪：“相爷急什么？这份'贺礼'，不得等蛇神酒过三巡再开封？届时相爷的玉笏，怕是要换成镣铐了。“秦相玉笏重重敲击案几，震得杯中酒泼洒一地。他浑黄的瞳孔倒映着蛇神像竖瞳的血光：“那本相倒要瞧瞧——是南诏的蛇牙利，还是大周的铡刀快！“
陆怀舟卸甲踏入镇北将军府时，青铜棋枰正落下一记杀招。萧云谏执黑子悬在“天元“位，指尖摩挲着陌刀鞘上饕餮纹：“父帅这手'诱敌深入'，倒比倒比骊山夜雨还缠人。
萧远山执白玉棋子沉吟：“你这手五路并进，倒是比漠北风沙还狂。“
“主子！“陆怀舟单膝点地，“秦相私兵尽数落网，活口已移交南诏王。“
萧云谏黑子轻点天元：“父亲这招请君入瓮，不也把秦相算进去了？“
萧远山突然翻掌震棋枰，白玉棋子跳起三寸：“当年教你的'围魏救赵'，可算用上了。“他枯指夹住跳起的黑子，重重拍在棋枰边角——那里正是秦相府方位，“该赴宴了。“起身时战袍扫落满地棋子，“臭小子，这局是为父赢了！“
萧云谏握紧马缰正欲翻身，忽又驻足回望，地牢入口的青铜兽首在暮色中泛着幽光，“玄七！“黑影自槐树梢倒翻而下，玄铁护腕缠着的链镖还沾着地牢菌丝荧光。“拓跋玉今日可咳血？““回主子，辰时药浴后呕出三枚蛊卵。“玄七单膝点地，“按林姑娘的方子，已混入三钱蛇莓汁。““第七根铁链每日松半刻。“萧云谏抛过铁链钥匙，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刮擦声，似有女子嘶哑的南诏小调穿透石壁。玄七单膝点地接住钥匙：“昨日酉时进过柏木菌汤，右腕蛊纹已褪三成。“萧云谏反手将腰间雄黄玉珏掷给玄七：“若她腕间血线过肘，用此物压住膻中穴，别让她死了。““诺！“玄七领命疾退，锁链声与更漏声在地牢甬道交织成网。
暮色中的朱雀门浸在靛蓝幽光里，三十六盏琉璃宫灯沿御道蜿蜒如蛇。萧远山策马疾驰，玄铁战靴碾碎青砖上的霜花，惊得戍卫铁甲铮鸣相撞。萧云谏紧随其后，陌刀鞘扫过宫墙藤蔓，枯枝碎冰簌簌而落，在宫灯下绽成星芒。引路太监抖如筛糠，孔雀翎官帽几乎触到萧远山战靴：“萧老将军、世子爷万安，两位将军请随奴才......“
“带路便是！“萧远山蟒纹护腕撞开宫门，惊得檐下铜铃乱颤。萧云谏反手按住腰间陌刀，刀柄饕餮纹映着宫灯寒光：“父帅莫急，蛇神宴的'蛇'可不止拓跋烈一条。“
拓跋烈蟒靴踏上主位冰玉阶时，殿门轰然洞开。萧家父子身着玄甲，在靛蓝蛇目灯下泛着冷色。
“萧老将军风采不减当年。“拓跋烈举着青铜樽的手突然倾斜，“这接风宴的酒，倒是比漠北的雪水还烈三分。“
萧云谏按顺序落座，指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陌刀鞘上的饕餮纹：“南诏王新登大宝，想来万蛇窟的祭坛也该修葺一新了？“
“萧世子此言差矣。“秦相玉笏轻敲案几，枯指点向殿中央的青铜蛇神像，“这蛇神宴的角儿——“他忽然扯出个阴鸷的笑，“不正是南诏王兄友弟恭的美谈么？“
萧远山大笑着灌下整壶酒：“秦相养狗的本事才叫美谈！我可是听说去年冬狩的猎犬，可是连主子袍角都敢撕！“
群臣席间顿时骚动。翰林院学士的象牙笏板“啪嗒“滑落，御史中丞慌忙去捡，却被酒渍染红了孔雀补服。几位老臣交头接耳，鬓角冷汗在靛蓝灯火下泛着冷光。
秦相眯眼欲驳，忽闻十二扇蟠龙屏风后传来编钟轰鸣。三十六名宫娥高举缠枝莲灯鱼贯而入，麟德殿霎时亮如白昼。“陛下驾到——！““众卿平身。“永昌帝缓步踏上九层玉阶，指尖抚过蛇神像竖瞳镶嵌的夜明珠，“今日蛇神宴，一为贺南诏新王加冕——“他忽然转身，冕旒珠帘后目光如刀，“二为慰宏皇子英魂。“群臣齐刷刷伏地，额头贴上手背。拓跋烈单手抚胸微躬，蛇纹王冠垂珠轻晃，暗红玛瑙映着永昌帝龙袍上的金线蟠龙。
萧云谏瞥见拓跋烈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三哥若泉下有知，定感念陛下彻查真凶的圣恩。““南诏王舟车劳顿，今夜当尽兴。“永昌帝落座屈指叩响金樽，“赐酒！“十二名宫女捧着蛇纹酒樽碎步而入，巫祝击响蛇皮鼓，拓跋烈举起酒樽：“本王敬陛下——“他仰头饮尽琥珀色酒液，喉结滚动间暗藏冷笑，“愿大周万蛇窟里的秘密，永远不见天光。“群臣附和举杯时，萧远山突然拎起酒坛泼向蛇神鼎。雄黄酒遇靛蓝火焰轰然炸开，却又转瞬被乐师急奏的《霓裳羽衣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