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摩挲着青铜簪表面的缠枝纹,看着墨七在礁石间布设算筹。少年赤足踏着潮汐的节拍,九连环随步伐叮咚作响,竟在沙滩上勾画出微缩星图。晨光穿透他半透明的指尖,暴露出皮下齿轮转动的金属冷光。
“寅时三刻,天狼犯辰。“墨七突然驻足,算筹在沙中爆出青焰,“今日宜解厄,忌东行。“
他转身时,发间的青铜簪闪过幽光,林夜怀中的冰绡纱无风自动。这是母亲遗物间的共鸣,亦是活傀与造物主血脉的感应。
“你说能解星图奥秘。“林夜摊开锻体诀末页的青铜城地图,“昨夜观星时,北斗第七星隐有血色。“
墨七的瞳孔突然分解成齿轮状,这是活傀深度推演时的异象:“请少主祭出修罗相。“
海雾在修罗虚影显化的刹那凝成冰晶。三头六臂的魔相仰天嘶吼,却在墨七抬手结印时温顺垂首。少年将九连环抛向空中,铜环化作三百六十颗算珠,嵌入修罗虚影周身大穴。
“这是明月大人独创的《周天演灵诀》。“算珠随他指尖轻点流转,“以修罗为器,可窥天机...“
话音戛然而止。修罗虚影突然暴走,六只手掌疯狂撕扯胸前的玉骨。林夜看到虚空中浮现血色星图,原本的九曜方位竟多出三颗暗星,构成囚笼状的十二元辰阵。
“果然如此。“墨七唇角溢出发黑的机油,“所谓九曜连珠...“
他突然剧烈咳嗽,齿轮咬合的咯吱声从胸腔传出。林夜正要上前,却见少年撕开衣襟,将半块玉质星印狠狠按入心口——那里跳动的正是母亲当年留下的半颗心脏。
海面突然掀起逆潮。墨七的瞳孔恢复清明,抬手在虚空写下血篆:“真正的星图藏在月相背面,我们所见皆是倒影。“
夜半时分,观星崖。
林夜按墨七传授的秘法,将修罗虚影化作星盘。当玉骨触及月光时,青铜戒自动浮空,在岩壁上投射出倒置的星象图。原本的北斗九星化作锁链,将中央的银星印记捆成茧状。
“这是...囚星阵?“林夜抚过岩壁上的光痕。墨七正在用算筹推演,九连环悬浮在他背后组成浑天仪:“三百年前十二古族以星辰为牢,将某个存在镇在...“
“嘘——“
墨七突然捂住他的嘴。少年耳后的齿轮组疯狂转动,这是感知到同源活傀的征兆。十丈外的海蚀洞里,银罩女子的骨笛正在石壁上刮擦出火星。
林夜瞳孔燃起鎏金纹。天机瞳穿透岩壁,看见三个黑衣人正将渔村幼童绑上青铜柱,柱面刻着与雷狱相同的咒文。银罩女子心口的血色咒印比初见时扩大了三倍,正随着祭品哭嚎声明灭。
“是血饲大阵。“墨七的嗓音带着机械杂音,“他们在喂养雷狱地脉的活傀本体。“
少年突然扯断两枚九连环,铜丸弹射处,两具黑衣人傀儡从海底浮出——正是三个月前幽冥河之战被吞噬的水魅残骸。
林夜按住他的手腕:“救人为先。“
修罗虚影在月光下暴涨,玉骨化作三尺青锋。当剑锋劈开海蚀洞的刹那,青铜柱上的咒文突然逆转,幼童们心口同时亮起银星印记。
“等你多时了。“银罩女子轻笑,骨笛挑开左眼的银罩。黑洞洞的眼窝里,双头烛龙已生出第三颗头颅:“这份星主大礼,妾身便笑纳了...“
万千星砂突然凝固。
银发男子的虚影自月光中踏出,指尖轻点便冻住时空。他抚过幼童们的银星印记,那些光芒顿时化作流萤没入青铜戒:“澹台明月倒是教出个好儿子,连囚星阵的饵都敢吞。“
林夜浑身血液冰凉——那些孩童身上的印记,竟与自己的血脉同源共鸣。银罩女子趁机化作青烟遁走,只在岩壁上留下一行血书:“天墟宫启,万傀朝宗。“
“前辈为何相救?“林夜剑指虚影。男子却望向墨七心口的半块星印:“因为你们戴着我的枷锁。“
他掀起衣袖,腕间赫然是十二道荆棘锁链纹——与雷狱巨人、青铜棺椁的纹路别无二致。
月光突然大盛。当林夜恢复视觉时,掌心多了枚青铜罗盘,盘面指针正指向海底某处。墨七蹲在昏迷的幼童身旁,指尖沾着发光的星砂:“这是天工坊的定星仪,方才那人...“
“是囚徒,亦是钥匙。“林夜望向罗盘指引的方向,潮汐中隐约露出青铜城的飞檐斗拱,“母亲在锻体诀里留过相同纹样。“
墨七的瞳孔突然渗出机油,这是记忆体过载的征兆:“明月大人曾说,看到青铜城倒影时...“
他僵直地转身,九连环自动拼出星象凶兆。林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海天交界处,血月正从九星连珠的轨迹中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