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六连打

还没追问缘由,那偷袭自个儿臀尖的莽汉就被拽进暗处,看的大胖一头雾水。

他挠着后背火辣辣的肿块直嘟囔:“这俩人谁啊?”

思绪未定,高墙内忽起簌簌声。

大胖虽然迟钝,此刻也知祸事临头!

方才那声「娘希匹」已惊动李家,那“簌簌”应是护院袭来的脚步声。

很快,果然有叱骂传来:“不把那人抓回去,今朝谁都别想免过少爷的鞭子!”

“晦气!”

大胖连滚带爬的扑向巷尾。

李家势大,碾死个学徒比掐虱子还容易,现在不跑,事后顶多出个“失足落井”的官样批文。

除了给茶馆添一则“蠢贼夜犯李家”的饭后奇闻,在偌大的县城里,泛不起半点涟漪。

“小赤佬!立住!”

这会功夫,护院们已冲出偏门,看到跌跌撞撞逃离的身影,暴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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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号,现在咋办?要救他吗?”

贰号蹲在墙角看着追逃的双方,手指把衣襟拧成麻花,小声道。

“他是主人的师弟,当然要救。”

说着,壹号从路边捡起根枣木棍,望着护院们的背影。

“伍号在就好了,她打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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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大胖在黢黑巷子里左右腾挪,寻找生路。

戌时的梆子声里,街面皆已收摊,连野狗都蜷在路边开始打盹了。

偶遇几个夜归人,本欲询问,但瞥见他身后那七把锃亮的快刀,立马贴着墙根装鹌鹑。

“嗖!”

护院甩来的门杠擦着耳根飞过,大胖躲避间,慌得草鞋都甩飞了一只。

七拐八绕,终是奔到街头。

前面是个岔路口,左边通往刀把堂,那红灯笼鬼火似的飘着,右边则传来了熟悉的桂花香,那是回张氏作坊的路。

“呼哧——呼哧——”

大胖短暂张望一番,抹掉糊眼的汗珠子,咬紧牙关,跺脚冲向了刀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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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平街口起始,刀把堂的灯笼便如磷火延伸,其间石砖抓痕交错,活似百鬼挠墙时留下的指甲印。

白日里,两个泼皮那点唬人的把戏,比起此地溢出的凶煞,犹如儿戏。

檐角骨铃叮当作响,狴犴门环凝结黑痂,更有阴森嚎叫在梁柱游走,恰似误入阴曹地府。

大胖脊背渗着冷汗,这哪是逃命,分明是换种死法啊!

可回头一瞥,七把钢刀距他不过十丈,此刻收脚,怕是要被当街拖回李家。

十丈开外。

一位黑衣护院刀尖微颤,不确定的问道:“头儿,前头可是刀把堂的地界,追吗?”

头领停下脚步,盯着那团肥肉越滚越远。

忽回忆起荆棘铁鞭抽烂背脊的滋味。

他啐了口唾沫,发狠道:“李家祖宅立在这儿时,刀把堂还他妈不知在哪要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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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胖纵有脚力,又岂敌过护院们经年练就的腿功。

一刻钟后。

七道黑影突至大胖身边,钢刀“噌”然出鞘,瞬息围成了一座寒铁囚笼。

“跑,怎么不跑了?”

头领用刀身拍打着大胖的脸颊,震得他牙齿发酸,左颊霎时浮出了一道红痕。

“扑腾。”

大胖知道逃不过,索性跪倒在地,抱拳时,指节都在打着摆子:

“诸位好汉爷爷明鉴,小人只是喊了一嗓子,连李府的门钉都没摸....”

头领将他一脚踹翻,哼道:“早这么乖还能少挨几鞭,现在求饶,晚了!”

其余几人当即弯腰,扯着大胖的裤脚将他拖向李家。

见求饶无用,大胖开始向两边楼房喊叫:“救命啊!这里杀人啦——”

希冀能喊出个巡夜的官差,可惜,“闭嘴!”,回应的只有几记窝心脚。

“救....咳咳...”正咳得像个破风箱,忽见月下跑来两道黑影,连忙大喊:“好汉救命!他们要抽筋扒皮啊!”

“还叫?西斯!我现在就弄死侬!”

头领听的烦了,对准大胖的喉咙再度提腿,可还没落下。

砰!后脑勺突然爆出冬瓜开瓢的闷响,整张脸随之砸在了地面,掀起一片尘埃。

“谁?”

其余六人纷纷回头。

却见月下站着两位斗笠客。

壹号粗布麻衣下,鼓起的腱子肉能把门板顶个窟窿,贰号肩头宽的能并排蹲三只狸花猫。

斗笠下木纹脸泛着棺材漆似得冷光,活像两尊镇庙的金刚。

壹号压了压斗笠,枣木棍在掌心转出个花:“打。”

“哦。”

贰号举着蒲扇般大的手掌,毫无章法的冲了过去。

六个练家子见状连忙迎战,刀劈脚踹一并使出。

可姜夜造木人时,往拳锋、肘关节嵌了生铁,钢刀砍来时,只在木拳上蹦出了些许火星,继而被壹号一棍子扫飞两颗牙。

鼻血和断牙在青石板上积成小洼。

不一会,暗处砖缝传来“沙沙”的动响,五根惨白的手指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从草丛里探出,快速爬近。

大胖看八人打成一团,害怕的手脚并用往后蹭。

可没过几步,后脑勺就“咚”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转身看去,后头分明是空荡荡的巷子,哪有什么阻碍。

“嗬...咯咯...”

奇怪的回过头,正欲起身,却见一只浑身惨白的饿鬼不知何时趴在了脚前。

半张脸焦碳化,浑身干瘪,两排黑牙不断上下磕碰着。

大胖见状瘫成了烂泥,尿骚味直冲脑门:“这又是什么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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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黑牙撕咬大胖前的刹那,一柄桃木剑从天而降,砍中饿鬼的脖颈。

阴雷爆顿时发作,炸出一片腥臭的黑烟。

同时,张萱草猛然加入了八人战场。

虽然壹号、贰号体型高大,开头还打晕头领,轻伤一人,但毕竟不懂武学。

而护院们从小习武,手里都有过人命,是真刀真枪炼出来的。

短暂惊恐过后,冷静下来,依仗精湛的武艺和武器优势,时战时退。

不仅迅速劈断了壹号的木棍,最严重的一次,差点砍下贰号的头。

好在局势在张萱草加入后,再度发生逆转。

她上前先是横掌劈断一把刀脊,接着右肘轰碎了持刀者的颧骨,同时,旋身鞭腿,抽飞了侧面偷袭的尖刀。

“砰!”

刀柄应声抛飞,大腿回转,粘泥的绣鞋将那人臂膀踹断,露出森寒的骨茬。

第三人挥刀横扫而来,被张萱草俯身躲过,裙裾扬起的瞬间,又挺身上前,膝撞顶中对方肝脏,发出一道爆裂的闷响。

第四把刀从背后袭来,她后摆腿精准踢裂其胫骨,脚尖落地时,手刀砸在第五人喉结半寸前,临时又收了力,抬手顺势以肘砸胸。

“咔!”

最后那个黑汉挥刀狂砍,却见张萱草拳峰穿过刀光裂隙,宝钗玉珠微晃,一发寸劲震断了此人的肋骨。

片刻工夫。

张萱草捻着衣摆,甩去裙裾的血珠,凤眼一扫地面。

呼吸不过十次,六具铁塔般的身躯,便已口吐血沫,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匍匐脚下,痉挛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