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不会想吃了我吧?

如今颖上县的城门早已关闭,为了给程迁借一套合身的衣物,程远只能在半夜敲开了金儿银儿姐妹花的房门。

他在驿站里也只认识这两个女子了。

开门的是换了一身素色贴身长衫的银儿,当她看清来者是程远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公,公子?”

这位公子莫非改主意了,还是打算在今夜吃了我姐妹二人?

程远知道对方是想歪了,为了防止银儿继续想歪下去,他第一时间说出了自己目的。

“银儿姐姐,能否买你几件衣裳?”

谁知这话一出口,银儿的脸反而更红了。

不仅要我们姐妹的身子,还打算带上衣裳在路上把玩吗?这位公子看着正经,没想到竟然如此……风流。

银儿低下脑袋,嗫嚅道:

“公子,衣裳都是驿站的,银儿没办法做主,不过我这里还有一双……一双自己的手帕,公子若不嫌弃,就,就……”

最终,银儿还是没胆子把话说完。

“啥?”程远愣了片刻,怎么有种误会更深了的感觉。

“银儿姐姐,我要的是身上穿的衣裳,你提手帕作甚?至于驿站那边,不必担心,我自会与吴驿丞说清楚。”

程远自认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银儿如今的思绪已是脱缰野马。

原来这位公子是有这种爱好吗,我是不是应该帮他保密啊?

银儿抬头偷偷撇了一眼程远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提醒道:

“公子,银儿的衣裳是不是有点太小了,要不,我去给你拿几件姐姐的?”

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累了,程远的心累了。今天的遇到的女孩怎么都这么难对付。

这时金儿也走了过来,见程远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向银儿轻声问道:

“银儿,公子这是?”

银儿一脸无辜。

“姐姐,我也不知道啊,公子突然就这样了。”

最后还是程远将事情又给身为姐姐的金儿说了一番,三人才算是解开误会。

金儿一指头敲在银儿的脑袋上。

“都告诉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闹笑话了吧,去取几件新衣过来。”

金儿教训完妹妹,又转头对着程远歉意道:

“抱歉啊,公子,我妹妹从小就爱听说书先生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所以才这样的。”

“无碍。”

程远表面上一副不计较的样子,但是心里已经暗暗在立下誓言。

又是话本!等我程远以后发达了,一定要把那些能写出这种狗血剧情的狗作者都拉出来挫骨扬灰。

最后,程远从银儿手中接过了一套崭新的女子衣裳,留下了一点银子,才告辞二姐妹。匆匆离去了。

……

……

当程远再次回到厢房时,发现屋内的少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想来也是,今天的程迁,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其实都已经很疲惫了。

程远将新衣裳叠好放在她的枕边,又坐回了自己的躺椅里,就要在此对付一晚。

不知是因为躺椅不舒服,还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程远翻来覆去了半天,就是睡不着。

他将躺椅挪到床边,就那么静静欣赏着少女平静的睡颜。

微微翘起的睫毛,精致小巧的琼鼻,红润的樱唇。

明明以前只是觉得程迁长得不错,今日越看,却越觉得眼前的少女是如此清丽动人。

程远瞥了一眼床头程迁那身换下的旧衣裳。

洗衣服这种事,程迁大小姐肯定是不会的。

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程远内心一声轻叹,拿起那身衣裳出门去了。

月光下,驿站内的水池边,多了一个浣衣捣纱的男子身影。

……

……

第二天天还未亮,盐队就已经再次启程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程远的马车里多了一个人。

程迁坐在程远对面,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双腿晃动,带着那干净素白的长裙也跟着来回摇摆。

“你跟着可以,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

程远竖起了三根手指在程迁面前。

“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离开马车。”

“第二,每次出去,都需要有我陪同。”

“第三,一路上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

前两条程迁能理解,这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毕竟如今荒郊野岭,离开了程远,不说盗匪流民,自家盐队里的人对她来说都不一定安全。

但是这第三点,程迁却有些不理解。

“三哥,什么叫不该看不该问不该做的啊。”

程迁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她对世界的了解除了身边人的口述外,就只有那些话本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今的世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程远决定给她打一剂预防针。

“云庄老人曾在关中写过一篇《哀流民操》,你读过吗?”

“读过啊,听说父亲以前很推崇张先生,我就也读了几遍他的文章。”

程远直视着程迁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如今河北水患已有四年,流民大量南下,咱们这一路上,死者满路,剥皮食草的景象肯定是少不了的。”

程迁捂住了嘴,想着那字字露骨的诗句,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惊恐。

程远揉了揉她的头发。

“莫怕,如果遇到了流民,我会提醒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马车里,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程迁抬起头,刚刚轻快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哀伤,双眼中泛起一抹晶莹。

“三哥,那些流民真的会卖儿飨女吗?”

程远沉默了数息,最后还是无奈哀叹一声,点头道:

“会。”

“那,那如果我们遇到了,能不能给他们一些食物啊?”

程远听着程迁这天真的话,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程迁不解,追问道:

“为什么?咱们不是有很多粮食吗?”

程迁当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的粮食太多了,才不能随意发放。

盐队四十辆牛车,每辆车至少拉了十五石粮食,一共就是六百石粮食,这差不多是21世纪的八万斤了。

这种规模的放粮可不是之前李察罕那次,把粮食分发给流民,然后他们磕个头谢恩,就结束了。

一旦盐队开始放粮,方圆百里内成千上万眼睛冒着绿光,饥肠辘辘的流民都会蜂拥而至。

到时候没有足够的人手维持秩序,一但场面失控,粮食全被抢光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流民暴动,盐队的牛、马、骡甚至人,都有可能被吃的分毫不剩。

但是这种真相对于现在的程迁来说还是太残忍了,程远只能想了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民间富户赈灾是需要得到官府允许的,私自放粮,小心被拉去砍头。”

这话也不全是假的,如今流民遍地,再加上白莲教盛行,大元朝廷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如今已是民怨沸腾,所以特下诏令,不允许百姓私自聚集。

黄河水患闹了四年了还不大规模征发民夫治河,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砍头”两个字显然是把程迁吓住了,但是她还是悄声说道:

“咱们偷偷给那些流民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程远不打算和程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他语气严厉地训斥道:

“程迁,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不然会给我们整个盐队都惹上麻烦的。”

说完,也不看程迁的脸色,就侧躺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小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