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笼坠入幽冥涧的第七个时辰,百舸开始数岩顶垂落的钟乳石。三千四百五十六根倒锥形石笋泛着幽蓝冷光,像无数柄悬在头顶的寒剑。磷火鼠灰豆蜷在他膝头啃食青苔,齿间渗出的暗绿汁液顺着铁笼缝隙滴落,在下方毒潭激起细小的涟漪。
“三百七十四。“
锁链震荡的次数停在某个极数,铁笼轰然砸进涧底淤泥。百舸后颈撞上笼柱的瞬间,袖中滑出半截兽骨——这是赵叔教他打磨的验毒针。骨针插入笼外湿土,针尾泛起靛蓝光晕。
“七步蟾涎。“他捻了捻指尖沾染的毒土,将灰豆塞进麻布内衬。暗河对岸的晶簇丛闪过紫影,拳头大的毒蟾正鼓动声囊,背脊毒腺渗出胶状液体。
灰豆突然炸毛,尾尖磷火暴涨三寸。百舸贴地翻滚的刹那,毒液擦着耳际掠过,铁笼底板腾起刺鼻白烟。他瞥见毒蟾蹼爪上的金环,心头一凛——这是王家驯养的妖物。
暗河在右侧三丈处蜿蜒。百舸蘸水在掌心勾画地脉图,水面倒映出后方岩缝的荧光。灰豆化作灰影窜向菌丛,再回来时瞳孔蒙着层银翳,爪间残留着半片蝶翼。
“噬光菌配银翼蝶粉...“百舸掐住小兽后颈,借着磷火细看它鼓胀的腹部。《毒经》残页记载,这种组合能短时增强目力,代价是三日畏光。灰豆发出委屈的呜咽,爪尖却在地上划出弯弯曲曲的箭头。
前方传来骨骼碎裂声。三个试炼弟子倒在血泊中,他们豢养的寻宝鼠正在啃食主人指尖。百舸摸出磁石片,这残缺法器是典当母亲遗簪换的,此刻正吸附着尸堆中的铁砂。灰豆尾焰扫过血泊,黑血突然凝成箭矢指向祭坛。
穹顶垂落的晶柱构成二十八宿星图,青铜铃悬在祭坛中央微微震颤。百舸盯着铃身九环图腾,突然想起兽潮夜孙婆婆展开的《百草经》。经卷扉页残缺处,正是这般环环相扣的纹样。
“倒是省了验尸功夫。“
王瑾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时,冰鸾剑已刺破百舸的衣襟。这位王家嫡系子弟踏着避毒靴,腰间玉珏刻着“玄云内门“字样。青铜铃被剑气激荡的瞬间,百舸看见铃内封印的黑雾在蠕动。
灰豆突然暴起吞铃。百舸心口契纹如烙铁灼烧,小兽腹部裂开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粘稠黑雾。蚀日鼬成型的刹那,他右臂经脉突突跳动,仿佛有岩浆在血管奔流。
“孽畜!“王瑾瑜捏碎冰魄符,洞窟温度骤降。冰鸾剑化作七道虚影刺来,百舸却盯着自己不受控的右拳砸向地面。紫黑火焰顺地脉裂隙窜出,将冰鸾剑吞得只剩剑柄。
震动平息后,百舸跪在废墟里呕吐。灰豆变回原形舔舐他的耳垂,额间竖瞳纹渗出血珠。祭坛碎片中嵌着半块玉简,《地师鉴》三个古篆正顺着掌纹游走。他摸到王瑾瑜遗落的储物袋,里面除了三十枚中品灵石,还有张绘着九环图腾的帛书。
洞外传来飞舟破空声。百舸将帛书塞进裤脚,灰豆啃食灵晶的响动让他想起兽潮夜——孙婆婆折断桃木杖启动古阵时,枯枝落地的声音也是这般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