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 杀穿诸天从笑傲江湖开始
- 梓枫紫燚
- 2795字
- 2025-04-23 21:36:37
汉江怒涛拍岸,水雾弥天。
狄云与慕容龙城战至第二百零八回合,江心礁石早已被剑气削平,两岸崖壁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
狄云忽然后撤三步,重剑垂落,剑尖轻点水面。他望着奔涌的江水,低声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话音未落,整条汉江的波涛骤然一滞,仿佛天地也在聆听这声叹息。
慕容龙城正要催动斗转星移,忽觉一股无可阻挡的剑意迎面而来——那不是杀伐之气,而是岁月流逝的苍茫。江水在狄云剑下化作绵长无尽的剑势,时而如春溪潺潺,时而似秋潮奔涌,每一道浪花都映照着千古兴亡。
狄云声音被江风揉碎又重新拼接。
他的重剑突然垂落,剑尖在冻土上画出的水纹竟让整个战场的杀气都沉入大地。浪涛声自远而近,他闭目聆听,听见江水冲刷礁石的轰鸣,听见浪尖碎裂时的呜咽,听见水珠坠入深潭的清音。当剑尖再度扬起时,整片天空突然变得澄澈如镜——那是暴雨过后江面初静的刹那,所有杀伐都被倒映成水墨画。
重剑在空中划出的轨迹让残阳的余晖改变了走向。慕容龙城的掌风刚触及剑身,整片云层突然崩塌,化作倾盆而下的水幕。
剑意如江水般汹涌时,水幕中竟浮现出无数破碎的浪花,每朵浪花都裹着一式失传的剑招。狄云的剑尖在水幕中穿梭,剑式忽而化作钱塘潮头,忽而化作滴水穿石,忽而如悬河泻水,忽而如细流润物——他终于明白,水行七十二变的极致,不是掌控水流,而是成为江水本身。
慕容龙城的北斗剑阵在水幕中逐渐暗淡。
狄云的剑意突然变得平缓如镜,水幕在剑尖引导下化作濛濛细雨,每一滴都精准地落在慕容龙城的旧伤处。他喷出的血雾在雨中凝成冰晶,却见狄云突然收剑而立,木剑在冻土上画出的符文让细雨重新聚集成江流,向着东方奔涌而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
狄云的声音随江流远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中化作一滴水,融入奔腾的浪潮。慕容龙城的掌风刚触及那滴水珠,整片江水突然逆流而上,在夜空中悬停成透明的穹顶。
穹顶中央,狄云的木剑正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游走,剑尖带起的水线在虚空中勾勒出无数个循环——江水奔流时是剑,凝结时是盾,蒸发时是雾,重凝时是冰,最终又化作江水本身。
“青山依旧在……”
慕容龙城的掌力在水穹顶上撞出七道裂痕,却见那些裂痕迅速自我修复,水线重新编织成更坚韧的结构。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北斗剑阵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狄云的剑意吸纳,化作水穹顶上流转的星辰。当最后一丝紫芒被水流同化,老者掌心的北斗印记突然冰凉,恰似当年太师椅上那杯被泪水凝结的冷酒。
“几度夕阳红。”
狄云的剑意突然散开,水穹顶在月光中碎成万千水珠,每颗水珠都映着一轮完整的夕阳。
慕容龙城的白发在水珠折射的夕照中突然全白,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水珠中重叠:少年时在燕京城头眺望的意气风发,中年时在姑苏街头跪地的绝望,老年时在雁门关外与这滴水对峙的苍凉。
当最后一颗水珠坠落时,他的掌心突然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脸,那句“斗转星移,终归尘土”在水声中轰然炸开。剑意流转间,慕容龙城眼前浮现出姑苏慕容氏三百年的执着——复国的密谋、江湖的厮杀、一代代人的心血……
可这一切,在这奔流不息的江水前,竟如泡沫般虚幻。
他袖中的斗转星移劲力忽然凝滞,恍惚间想起少年时在燕子坞读《论语》,那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曾让他嗤之以鼻。
如今白发已生,大燕故土早成他乡,而长江依旧东流。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慕容龙城的北斗剑突然坠地,剑身在雪地上划出的轨迹与狄云的水纹完美重合。他的声音被江风揉碎,“大燕的马蹄声……难道真如这江水,早该在史书里化作浪花了?”
狄云最后一字吟罢,重剑缓缓归鞘。江风拂过,慕容龙城青袍上的血痕渐渐被水雾晕开,宛如褪色的史书墨迹。
“抽刀断水水更流……”慕容龙城喃喃自语,指尖星光彻底黯淡,“原来我慕容氏三百年执念,不过是逆流而上的愚者。”
远处渔舟唱晚,炊烟袅袅升起。两个宿敌隔水相望,江面上漂浮的断剑残甲随波远去,一如那些被浪花淘尽的英雄。
江风掠过狄云的麻布衣衫,将他未束的黑发吹成墨色波浪。重剑垂在身侧,剑尖水珠正滴在慕容龙城掌心那道血痕上,瞬间渗入皮肉,化作冰凉的提醒。
“慕容前辈,”狄云的声音裹着水汽,“您要恢复的大燕,究竟是何模样?”
慕容龙城喉结滚动,残阳在他白袍上染出血色,喃喃道:“自然是我慕容氏的江山社稷。”
“前燕、后燕、南燕、北燕?”
狄云突然踏前半步,反问道:“您可知这些燕国的鲜卑君主,穿何衣冠?说什么言语?如何祭何祖宗?”
慕容龙城突然踉跄后退,掌风在虚空中抓挠,却抓不住记忆里模糊的图腾。那些被汉化、被屠戮、被同化的族人,早如春梦断梗,连墓碑上的拓文都成了无人能解的死文字。
“我听说青海吐谷浑部……”狄云剑尖挑起慕容龙城坠落的玉佩,水珠顺着雕纹游走,“那些自称慕容氏后裔的牧民,或许还记得如何以马奶酒祭天。”
慕容龙城的瞳孔骤缩,北斗剑阵的紫芒在他掌心熄灭如烛。
他突然看见自己倒映在剑尖水珠中的脸,竟与汴梁街头那些执扇清谈的汉士毫无二致。锦袍玉带、诗酒风流,连鬓边的银霜都带着江南梅香。他哪里关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谷浑部?这些蛮夷居然就是自己鲜卑族的后裔!
“您要率汉人恢复鲜卑大燕?”狄云轻笑如泉,重剑在雪地上勾勒的水纹,恰是慕容氏族谱上被刻意抹去的支系,“这与用汉砖砌胡墙有何区别?”
慕容龙城的呼吸在寒风中结成白雾。他看见身后那些面带难色的部众,江南水乡的软语取代了呼麦长调,酒楼棋局的算计取代了草原上的弯刀。
这些被“复国”口号裹挟的汉子,连明日的去向都未曾想过,只是被他超凡武艺所折服的江湖人物,除了舞枪弄剑什么都不懂,又如何追随他踏破贺兰山缺?
“您说要重建大燕,可曾想过如何攻城略地,如何聚拢民众招降纳叛,如何练兵练阵,如何弄一个响亮的口号吸引英雄来起事?”狄云突然抬手,雪地上散落的兵刃被水汽托起,悬在空中的刀剑竟自行重组,“您只知道纠集江湖豪客,这些人实力虽强,却是一盘散沙,上阵之后,这些幻拳虚招,能挡得住官军的虎狼刀枪大阵?”
慕容龙城的北斗剑突然坠地,剑柄上的玄武珠在雪地里滚动,最终停在自己脚边。那双曾踏遍名山的名贵足履,如今沾满江南的泥泞。
“罢了罢了……”老者突然仰天长笑,笑声惊起芦苇丛中寒鸦,“老夫半生痴梦,不过水中捉月!”
当最后一缕笑声被江风卷走时,慕容龙城的身影已化作雪雾中的幻影。狄云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白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父亲!”
“主公!”
“您不能走啊!”
慕容燕然和四大家将如丧考妣,领头人都放弃了,他们又该如何呢?
滚滚江水的轰鸣声吞没了后续的哭喊。
狄云蹲下身,指尖触到冰凉的江流,叹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个天下,可不是武功高就能平定的!”
他将脸埋入江水,任凭浪花漫过头顶。水下世界突然变得澄明,无数气泡载着慕容氏的野心、复国的虚妄、江湖的恩怨,向着深不可测的渊底缓缓沉去。
青山在对岸静默,夕阳的余温还留在岩石的褶皱里。
慕容龙城的白袍最终与滔滔江水融为一体,唯有江水记得,今夜有两道剑气曾与它共舞,最终都化作浪花,归入永恒的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