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芃芃颠三倒四地走着,如同灌了一大瓶波特酒的流浪汉,失魂落意地跌跌跌撞撞,瞧着身体快掌不住平衡的时候,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靠岗亭。
他推开这家藏在老街角落里的菜馆的门,几把卡西纳随意散在一张罗意威旁边,是的,这个菜馆只有一张桌子。
肖芃芃颤抖的手朝着椅子伸去,那模样,仿佛椅子是在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能给他一丝喘息的依靠。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椅子的瞬间,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颓然倒下,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要把自己揉进尘埃里,以此来抵御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无力,每一寸肌肤都刻满了绝望与挣扎。
那柜台上的老板仿佛也感受到这边的异样,推开里屋的门淡淡看了一眼不断抽动颤抖地肖芃芃,返回里屋,拿出一大盆布满冰碴的糊糊,灰不溜秋中带着几分暗沉的紫,几根触手绞和着碎冰沿着碗口伸缩摆动,密密麻麻的吸盘一张一合,老板踢了下肖芃芃高高隆起的脊背,将那碗腥臭的烂糊团甩在罗意威桌上,冰碴带着刺鼻的灰紫色滚落在嵌着白银的紫罗兰桌上,嵌在橡木上的白银冒出滚滚蒸气,表面结成一层薄薄的黑色外壳。
老板大大咧咧地靠在柜台上,伸长手臂从柜台下的单开门小冰箱抽出一瓶大乌苏,用嘴咬开瓶盖,“咕噜咕噜”仰着脖子吹了起来,斜睨着肖芃芃,:“哦,该死,为什么你每次心情不好都跑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可没有劲舞的女郎和清甜的妹子,有的只是一个酸的发臭的大汉和几件撑撑门面的家具。”
肖芃芃扒着桌沿撑起半个身子,指节捏得泛白:“她牵了别人的手。
老板灌了口大乌苏,酒瓶在柜台上磕出闷响:“朱丽叶总爱认错罗密欧,你又不是头回知道。”
肖芃芃愤愤地锤了下桌子,桌子被吓的瑟瑟发抖
看到被震到发颤的桌子,老板心痛地骂道:“这该死的罗密欧。”
过了半晌,老板看向站着迟疑地肖芃芃:“想好了吗,忘记真的好吗?”
“我们之间的约定,你是最为清楚地,当年我把它交给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吃了它。”肖芃芃仿佛狠下了心。
“听完这个故事再作决定吧,好吗,”也不管肖芃芃,老板自顾自地席地而述:“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一位王,我小时想当个厨师,却屡屡遭人阻拦,也许是因为逆反心理,我愈来愈想当一位大厨,可是当我成为大厨的身份时,却向往国王的种种特权,于是我想,我既然能是大厨,也能是位国王,可在选举时,议阁的人却都把票投给了我的弟弟,说是身为国王,怎么能是一位厨子。选择意味着失去,选择太多,失去的也就太多。可有时候一个选择,就能让你失去太多选择。”
“所以,不要轻易选择吗?”肖芃芃笑了笑,嘴角藏着苦涩:“如果选择能够麻痹失去,我就去选择。”
看着大口大口嚼着这团不可名状物的肖芃芃,老板无奈笑道:“尤格·索托斯这么恶心的东西都吃的下去,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气,多大的委屈。”
老板暗暗想道:也不知道这货封存记忆的能力多强,起码,如果不强的话,也找不到我这家店算帐。
瓷勺刮碗底的声响像指甲划玻璃。肖芃芃盯着翻涌的黏液突然笑了:“你当国王时,是不是总把菜谱缝在王冠里?“
老板的胖手猛地僵住,围裙上渗出淡淡盐腥味。
指针走了半圈,肖芃芃抬起空洞洞地眼球,从檀木纸盒上抽出一张JOB,擦拭着挂满黏液的嘴唇,晃着脚步跺步到门口,手抓住门框冲着老板道:“你的故事还少了下一半部分,那个想当厨子的国王最后恼羞成怒,偷走敛戢大西洋的钥匙,将其藏在了不列颠群岛里。最后这个国家被海洋吞没,钥匙也被一个化名亚瑟的人抽走,而他的弟弟,舔舐完了圣杯中的血垢,变成了奎拉提诺斯吞掉他的哥哥,取而代之,成为那一一种人。”
肖芃芃目光忽而凌厉起来:“你到底是发起者还是组织者?”
老板臃肿的指节嘎吱作响,迟疑了很久:“我是组织者。”
“很好,你不用死了。”肖芃芃把门合上,向外大步走去,虽然虚弱,但过去的狼狈,早已过去。
柜台上的老式转盘电话忽而响了起来,老板走过去拿起听筒,碳粒打铁网上的声音模糊嘈杂,依稀可以听到:“很好,自以为聪明的麝鼠正在步入陷阱……配合那只老鼠,把局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