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献这句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秦佾却也明白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合着这一位是看不上自己这个攀附来俊臣的奸佞小人呗?
只不过来俊臣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魏献的话说到一半才会戛然而止。
被魏献这么一激,秦佾的心中也来了脾气。
秦佾与魏献同为国公之家的子弟,相互之间本就有着通家之谊。
为了表示客气,他这才主动称呼魏献为世兄。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这让秦佾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秦佾冷笑一声。
“魏大人看不上在下,那在下也就不厚颜高攀了。”
“既然张将军遇害这个案子,咱们二人各执一词,那请问魏大人,是否敢和在下打个赌?”
“你要与我打赌?”魏献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荒谬!”
“此乃人命关天的案子,岂容你拿来赌博戏耍?”
“再说,若是此案未来成为悬案,又或者双方各执一词,谁能证明你我二人谁才是对的?”
坐在一旁的狄仁杰,听到秦佾与魏献的对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魏献虽然性格执拗,但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关于张玄遇死亡的这个案子,的看起来如此的匪夷所思。
如果张玄遇真是被人所害,那策划出这种作案计划的凶手,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实在是有些恐怖。
除非是抓到凶手,并且由凶手自己供述出作案的过程。
若是没有抓住凶手,未来无论万年县如何结案,魏献与秦佾二人都可以不服那个结果。
以万年县的能力,想要抓住这个凶手,恐怕是不太可能。
一想到这其中的奥妙,狄仁杰此刻也升起了好奇心。
他知道秦佾既然向魏献提出了打赌,自然早就想出了能够客观评判输赢的方法。
“这还不简单?”而此刻秦佾的脸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只要在一个月之内,还有人以同样的方式丧命,那不就证明了张将军是被人谋杀的吗?”
秦佾的话音未落,狄仁杰与魏献的脸上,立刻便露出满脸的震惊。
“你是说一个月之内,还会有人这样被害?”
当狄仁杰刚一听说这件案子的时候,其实他与秦佾的想法一样,都认为这是一桩谋杀案。
可同时,狄仁杰也有些想不通,张玄遇是如何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凶手又是以怎样的手段,逼迫他服下了瓷瓶中的毒药。
要知道张玄遇毕竟是武将出身,能够做到右金吾卫大将军的人,也都非等闲之辈。
以他的身手,遇到寻常三五个壮汉,都没办法轻易将他制服。
因此,狄仁杰才对这个案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之所以已经被放出匦使院大牢,但依然坐在台阶上不走,也是有想要看看这个案子结果的原因在内。
可当秦佾最后那句话说完,狄仁杰顿时感到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
没错,杀害张玄遇的凶手,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还要伪装成张玄遇自杀的假象?
他必定是有更大的图谋,否则以凶手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够逼迫张玄遇服毒来看。
以他的能力,多得是机会取张玄遇的性命。
既然他设计了如此精妙的杀人手段,就必定不会只用一回。
“小公爷......”狄仁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佾。
昨天在牢房内,对方关于圣皇立储的那一番评价,就让狄仁杰对秦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今天他只是将张玄遇遇害的案情听说了一遍,立刻便判断出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自杀案子。
在狄仁杰的眼中,历城县公府的小公爷秦佾,变得愈发神秘了。
思索了许久,狄仁杰这才略带犹豫的开口说道:“你的意思,这是一桩连续杀人案?”
“狄公高见,”秦佾先是小小的拍了狄仁杰一个马屁,随后这才说道:“张将军如今赋闲在家。”
“他又自恃身在长安,自己的身手也不错。”
“想必凶手想要取他性命,平日里应该是有无数机会的吧。”
“可凶手却选了在花萼楼这个众目睽睽的地方,又以这种方式作案。”
“因此在下猜测,凶手不仅要取张将军的性命,并且还要让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
魏献此刻的心中,却是汹涌澎湃。
魏鲜出身国公府,自幼也是聪慧异常。
刚过弱冠之年,便考中进士,被钦点为匦使院正七品主事。
原本在他心中,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值得他钦佩。
一个是自己的阿翁,以直谏敢言而青史留名的魏征。
另一个便是机智多谋,在当下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苦苦支持,保着江山社稷安稳的狄仁杰。
狄仁杰之前在做地方官的时候,也曾因屡破奇案而天下闻名。
因此当他看到狄仁杰也赞同了秦佾的说法,心中怎么可能不感到大为震惊。
魏献虽然性子耿直,但却并不迂腐。
看到秦佾的看法获得了狄仁杰的认可,他连忙对秦佾躬身行礼。
“小公爷,你说凶手还会作案,那你可能判断出,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秦佾看见魏献竟然还擅长见风使舵,发现狄仁杰认同自己,态度顿时好起来,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有些没好气的看着魏献,秦佾谐挪的说道。
“魏大人,你还要不要和我打赌,至于凶手接下来要弄死谁,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未卜先知?”
“这......”魏献听到秦佾的话,不由的陷入到沉思当中。
其实他此刻已经有些赞同秦佾的观点了。
可自己刚才也是言之凿凿,认定张玄遇乃是自杀身亡。
此时的魏献毕竟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难免有些脸皮薄。
让他承认自己错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比自己岁数小的秦佾面前,魏献还真有些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赌就赌,”魏献梗着脖子嘴硬道:“赌注是什么?”
秦佾看到魏献终于落入自己的圈套,眼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魏大人,我们二人,谁要是输了,便拜对方为师如何?”
“这......”魏献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着秦佾,眼中满是不屑一顾。
“好,我就不信你能料事如神,会猜到凶手一个月之内还会继续犯案。”
“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收你为徒。”
“到时候你就在匦使院门口,向我磕头认错,以后也不要再来掺和我们衙门的事情了。”
秦佾知道魏献还是看不惯自己攀附来俊臣,想要以此为由让他别来招惹那个酷吏。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要那个凶手一个月之内再犯一次案子,那魏献就会被他收入彀中。
秦佾穿越过来之后,便有些遗憾来的太晚,见不到贞观朝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
魏献作为魏征的孙子,对于满心恶趣味的秦佾来说,能将他收为手下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将右手竖起来,转头看着狄仁杰,秦佾满脸堆笑道:“狄公,还请您为我们做个见证?”
魏献看到秦佾当真,自然也不甘示弱,伸出手与他击掌为誓。
“秦家小郎君,”狄仁杰看着秦佾与魏献二人立下誓言,这才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如今是否能给老夫说一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听到狄仁杰这一番话,秦佾的心中也有些欣喜。
因为狄仁杰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小公爷’改为了‘秦家小郎君’。
秦佾知道,按照这个时代人的语言习惯,当狄仁杰称自己为‘小公爷’这种略带敬意的称呼时,实际上心中对他是疏远的。
可现在这声‘秦家小郎君’的称呼,却是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将他看做了朋友家的子侄、晚辈。
同时秦佾听出狄仁杰的言下之意。
他早就看穿了自己与魏献打赌,是要用激将法收服他的意思。
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果然不简单啊!
秦佾冲着狄仁杰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说道:“狄公,刚才在下对魏大人所说的话,也并非是藏拙。”
“目前凶手作案的动机、手段在下都不得而知。”
“因此,在下的确不知道凶犯下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其实,对于秦佾来说,他要真的沉下心思去查这个案子,也未必就没有眉目。
毕竟他昨天晚上在花萼楼,还亲眼看到了一个可疑人物。
秦佾心中清楚,这个人身上恐怕有很大的嫌疑。
但他来到这个时代是干什么的?是要当反派兴风作浪的啊!
毕竟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哪有时间整天沉迷在破案这种玩物丧志的事情当中?
既然没打算做个神捕,秦佾便不打算与这个案子牵扯太深。
因此,哪怕是他昨晚注意到有人在暗中窥探张玄遇这件事,秦佾都不打算说出来。
再说了,那凶手能无声无息的取了张玄遇的性命,想必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秦佾又不会武术,万一凶手要杀他灭口,凭着在网上学的闪电五鞭,他可不认为自己能保住性命。
“圣旨到......”
就在匦使院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万年县的属官胥吏与张玄遇家属争吵不休的时候,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