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银暗河

王小明在水银河里扑腾，冰凉的液态金属直往鼻孔里灌。他死死搂着保温箱，感觉肺快炸了。突然，后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嵌在青铜管道上的应龙浮雕。他抓住龙角借力往上蹿，脑袋“咚“地撞开个暗门。

“咳咳...呕...“他趴在潮湿的砖地上干呕，吐出来的水银珠子滚得到处都是。手电筒早不知道掉哪去了，倒是保温箱里的U盘泛着微光，勉强能照见这是个砖砌的甬道，墙上渗出的水渍泛着青铜色。

王小明扯开黏在身上的工服，发现胸口应龙纹比之前更清晰了，龙爪子都快爬到锁骨上。他摸出裤兜里的青铜罗盘，指针抖了两下，直挺挺指向甬道深处。

“这他娘没完没了了。“他啐了口带金属味的唾沫，抱起保温箱往前走。鞋底踩在砖面上打滑，青苔里混着亮晶晶的水银粒，踩上去咯吱响。

甬道尽头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王小明后背贴墙蹭过去，瞅见个篮球场大的地宫。宫顶上吊着上百个青铜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穿快递工服的人，有些工服款式还是二十年前的涤纶料子。

“有人吗？“他压着嗓子喊。最底下的笼子突然晃动，探出张布满铜锈的脸：“王...王哥？我是东城站的老赵啊！“

王小明汗毛都竖起来了。老赵是带他入行的师傅，五年前送货途中连人带车失踪，搜救队捞了半个月只找到个泡烂的工牌。这会儿笼子里的老赵半边身子长满青铜疙瘩，右手完全成了金属爪子。

“徐福那龟孙...“老赵的金属手掰弯笼子铁条，“给我们注射了啥鬼东西...“话没说完，宫顶突然落下张青铜大网。王小明抱着保温箱往石柱后滚，网子擦着鞋跟扣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子。

十个青铜傀儡从阴影里转出来，关节转动时发出齿轮卡壳的动静。领头的那个脖子拧了180度，露出后脑勺上嵌着的快递扫码枪：“违规闯入...扣留货物...“

王小明抄起地上一截锈铁棍：“扣你大爷！“铁棍砸在傀儡脑门上迸出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麻。傀儡的扫码枪突然射出青光，擦着他耳朵过去，在墙上烧出个冒烟的窟窿。

保温箱里的U盘突然集体震动，三百道青光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七星阵。傀儡们像被按了暂停键，关节处滋滋冒黑烟。老赵趁机掰开笼子跳下来，金属手插进傀儡胸腔，扯出把青铜钥匙。

“去开祭坛锁！“老赵把钥匙抛过来，“这帮孙子要醒了！“

王小明接住钥匙往地宫中央跑。祭坛上供着个青铜快递盒，锁眼造型是条衔尾蛇。他插进钥匙的瞬间，宫顶的笼子齐刷刷打开，被关押的快递员们雨点般往下掉。

“接着！“老赵甩过来根撬棍。王小明砸开快递盒，里头躺着把青铜车钥匙，钥匙扣上刻着“大秦驰道特运“。祭坛突然下沉，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斜坡通道，嗖嗖往外冒阴风。

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青铜傀儡大军潮水般涌来。王小明拽起老赵就往通道里跳，三百多个半人半青铜的快递员跟着往下滚。斜坡尽头是个地下停车场，停着辆九米六的青铜货车，车头挂着“顺丰速运“的匾额。

“我日...“老赵的金属手摸上车门，“这玩意是秦始皇的快递车？“车门吱呀一声开了，驾驶室里摆着个青铜保温杯，杯身上刻着“赢政专用“。

王小明爬进驾驶座，发现方向盘是个青铜罗盘。钥匙插进去的瞬间，仪表盘亮起星图，后视镜里映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傀儡正往车斗上爬。

“都抓稳！“他猛踩油门。货车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车头撞开岩壁冲进隧道，车轮碾过铁轨溅起一串火星子。后视镜里，隧道墙壁上浮现出荧光路线图，正是竹简上那个地铁线路图。

突然，隧道顶棚裂开个大口子，徐福踩着青铜滑板俯冲下来。王小明猛打方向盘，货车擦着隧道壁刮出一溜火星。徐福的机械臂突然伸长，五指化作钻头扎向挡风玻璃。

“低头！“老赵扑过来按下王小明脑袋。钻头穿透玻璃扎进座椅，离他脖子就差两寸。后车厢的快递员们突然集体咆哮，身上的青铜部件自动解体，化作金属洪流涌向车头。

货车瞬间披上青铜装甲，车头长出应龙撞角。王小明把油门踩到底，应龙撞角捅穿徐福的机械臂，青铜碎片雨点般砸在车顶上。后视镜里，徐福的身影渐渐缩成个小黑点。

“前面是死路！“老赵指着隧道尽头的水泥墙。王小明瞟了眼仪表盘上的星图，咬牙撞上去。水泥墙像泡沫般碎裂，货车冲进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车前灯照亮了洞中央的青铜巨门。

门上的快递单已经泛黄，收件人写着“归墟之主“，寄件人处盖着“大秦驰道“的邮戳。王小明摸出保温箱里的竹简，发现背面用朱砂写着段话：“九龙拉棺，应龙点睛，快递员的血就是最后一笔邮费。“

突然，货车开始自动解体。青铜部件流水般涌向巨门，拼成九条青铜锁链。王小明手背上的应龙纹突突直跳，他咬破手指按在门上的应龙眼珠处。老赵和三百多个快递员同时割破手掌，血珠子汇成道红线渗进门缝。

巨门轰然开启的瞬间，王小明看见门后是片星空。无数快递车在星轨上穿梭，车尾灯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有辆车的驾驶室里坐着穿龙袍的赢政，正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原来快递真他娘能送遍天下...“王小明瘫在驾驶座上傻笑。后座的老赵已经开始打呼噜，半个身子化成的青铜部件在星光下泛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