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寿道

解九千打开宿舍门，拉开椅子坐下，掏出几枚枣核与一把刻刀。

刻刀是普通的刻刀，枣核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品类，唯独解九千的手艺不似凡品。

以前解九千就学过如何用枣核雕刻，第一次穿越至海虎世界也没有放弃，现在来到斗罗世界也时常拿出来雕一雕。只有在雕刻时解九千才感受到内心的平静。

一粒粒枣核被刻成带着云纹的念珠，解九千用一根细绳将它们一一连起来，打了个小节。

做完这一切的他长舒一口气，外面的月亮正圆，就算不开灯宿舍里依然亮堂一片。解九千放下手里的东西，带上门外出散步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散步的频率倒是挺高。手边没有往日那些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出来走走就成了他唯一排解郁气的消遣。

海神湖被月亮照得波光粼粼，虽然是人工湖但风景依旧很美。不过三世为人的经历与长期思想分裂的生活只凭漂亮的风光是不能消解的。解九千揉了揉太阳穴，刚刚他又下意识地在模仿强者的思考。

慢慢绕着海神湖畔走，解九千来到一处空地。这块空地原本是用来维护行船的，不过现在没有船在这里接受维修。

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有半条船还在这里。解九千靠近那半条船，轻轻抚摸上面的划痕。船只虽常年保养，可岁月仍然在上面留下痕迹。船只样式古朴，很难说它是什么时候载着人们来往海神岛与外院的。

船只现在有多少岁了？几百？还是上千？没人知晓。就像解九千上两段人生，他在意的人与在意他的人都已经离去，他们的故事也只留在解九千的心中，只有解九千一人漫步在不同的世界里。

不过就算是现在的解九千也不能说记得每一个人的故事，他连上辈子的过往都记得零零碎碎，有些甚至都分不清是实际经历过的还是自己模拟强者想象出来的。时间过得越久这些记忆碎片的界限便会越发模糊。

时间…时间…解九千看着天上的明月。这么久过去了，倒是每一次都能看到月亮。难道时间对它不会造成一点影响的吗？

解九千闭上眼睛。他其实知道哪怕是天地日月，也逃不过时间对他们的镌刻。“永远”这个特权似乎只属于神明。不对，哪怕神明也会受到时间的改变。昔日天才在成神那一刻的意气风发未必会留存到现在，哪怕是再具有人性的神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也会磨去他们的性格。难道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存在“永恒”吗？

下意识地打起天武拳。上辈子解九千在天道的武馆里每每遇到烦心事都会打一套天武拳来排解。他在烦恼，烦恼去路何在，若自己不去模仿强者那么他该如何走下去？凭借他的实力与天赋未来是否只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一拳一式虎虎生风，连带着杀意与霸念包含其中。天武拳作为天武杀道的前身其被创造出来时便被天道寄托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可笑的是将它使出来的解九千此刻却如同一条小金鱼一般畏手畏脚。

“tmd千崽，你在干什么了？”

突兀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解九千回头一看，淡蓝色的天道战神已经在身后怒目而视。

“你既没有次男那般的霸念，又没有首男那般君临天下的气势，那便做你自己就好。为了接近强者你便把自己给抛弃了吗？”

“我…我…”

解九千不敢看天道战神，师傅的话就像鞭子打在心上。

“想起来，千崽，想起来。你的天赋难道不是参悟《达摩经》时便突显出来了吗？”

解九千猛然抬头，天道战神已经完全消散。不过他已经得到启发—自己的路似乎早就摆在那里了。

深呼吸几下，解九千重新摆起练武的基础桩功。以前他凭借天赋去模拟乃至推导强者的行为并模仿，而现在要模拟推导的对象是他自己。将自己剥离出来想象成为一个独立的强者，那么未来的路便会清楚地出现在他解九千的脑海里。

一招一式，解九千打起他从未用过的拳。他现在正在模仿未来的自己，就连武艺也变换成新的模样。

既然永恒不变的方法不在，那么就顺应着变化一起变就好了。现实不让对“永恒”有所追求，那么我便抛却对“永恒”的执着，以达到“空”的境界。

解九千身上的气势骤然发生变化，一种只有佛陀才领悟过的境界从他的精神中迸发。佛说过的“无寿者相”此刻便被解九千彻底领悟。

“呼—无寿量空！”

一道极具威能的一击打进海神湖中，将湖水搅得天翻地覆。解九千睁开眼睛，惊喜地看着自己推演出来的全新武学。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似是在庆祝解九千的新生。

远处，穆恩拦下了将要冲出去的言少哲。言少哲大为不解：“老师，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学生。年纪轻轻就能创造出这等魂技绝对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就。只怕是敌人的伪装潜伏在学院呀！”

穆恩横了他一眼：“急什么？当老夫不知道吗？”言少哲自知失言，穆恩只是缓缓开口：“不必担心，他的确不是史莱克学院的敌人，但也不会是史莱克学院的自己人。未来是否会成为史莱克的朋友就看接下来的日子了。”

远处解九千刚停下动作，朝穆恩这边看了一眼。穆恩微笑地朝解九千的方向点点头，似乎是在打招呼。

“少哲，以后都不用去管解九千和他妹妹了。这两人注定会是翱翔天空的鸟儿，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行了。”

言少哲心中还有不甘：“老师，解九千我不知道，但我们应该争取解悦雪才对！极致之冰武魂的拥有者，只要培育得当未来成就超级斗罗便可保护学院几百年！老师，我们…”

“决定已出，不必多言。”穆恩背着手转身离去，言少哲心中再有不甘也只得放弃。

解九千收回目光，趁着夜色正好锻炼起自己所掌握的其他武学。直到月亮落下，朝阳重升才停止。

怀抱着领悟道的喜悦，解九千走向教室。此刻已有不少勤学苦练的学生在教室里守候并自主修炼了。解九千寻了个靠后的位置，手里掏出两枚核桃盘了起来。

“哟！看起来你心情不错？”

解悦雪从身后搂住解九千的脖子，宽大的袖袍都可以当毯子用了。

“这么宽的袖子不嫌麻烦吗？”

“你懂什么。”解悦雪骄傲地说道，“这样别人就看不见我手上的动作了。届时来一次偷袭多方便。”

“你还用得着偷袭？”

“我又不像九千先生你，人家可是一名弱女子好吧。”

解九千嗤笑一声，引来解悦雪的不满。解悦雪鼓起腮帮子往他脖子里狠吹冷气，试图把解九千冻感冒。两人的打闹直到上课铃响了才结束。

周漪还是踩着铃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手提箱。她“咚”地一声将手提箱放在讲台上，打开并掏出一叠表格。

“我给每个人都拟了一份修炼计划。现在叫到名字的人上来领。”

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叫上去，一班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一份关于自己的修炼计划。

“这是我根据你们前天与昨天的测试成绩写的。你们在新生考核前的这段日子可以参考我给你们的计划进行修炼。”

“当然，有自己想法的人可以不用参考。如果对自己该如何修炼还没有计划的人最好还是多看一看。”

“要教你们的都已经写在纸上了，在新生考核前的这段日子我不会再教什么。史莱克学院更加提倡自主修炼，不过若在修炼上有什么疑问可以私下来找我。”

随后周漪便将新生考核要注意的事情全部事无巨细地讲解了一遍，顺带提醒大家要想好自己的武魂适合什么系。

下课铃声响起，周漪踩着铃声离开，教室内顿时吵吵嚷嚷起来。大家都在聊周漪给自己拟订的修炼计划。

霍雨浩看着那份计划有点不知所措。周漪给他的计划倒不是不适合他反而由于太过适合让霍雨浩有点丧失自信心。周漪建议霍雨浩维持平日普通的修炼强度便好，他更适合去的是魂导系。

“我难道真的不适合在武魂系吗…”霍雨浩有点丧气。王东则在一旁偷瞄霍雨浩的修炼计划：“怎么可能！周老师她自己不是也说过这只是根据前两天测试的成绩写的嘛。雨浩，你想开一点。”

霍雨浩直起身子，不过眼眸里还是带着点自卑：“我修炼得很慢很慢，说不定真的像周老师说的那样更适合魂导系吧…”

解九千此时开口：“你不喜欢魂导系吗？”

霍雨浩连忙摆手：“当然不是！帆羽师傅对我很好，我的武魂和魂技也更适合魂导系。不过还是有点…”

“有点不甘心？”解悦雪撑着下巴笑道，“啊～我懂我懂！九千这个怪物也经常给我这种感觉。”

解九千安慰霍雨浩道：“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真的？九千哥也有过？”

“当然是真的。”解九千搓了搓手上的核桃，“我的师兄个顶个的天赋异鼎，我现在身上的这些武艺连它们万分之一的威力都没办法发挥出来。”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只要走下去就行了，不用在意其它的事。就像雨浩你现在虽然修炼上慢了一点，可未来你的成就不一定会比其它天才差。毕竟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说不定史莱克学院第一位九级魂导师就是雨浩你呢？这可不比封号斗罗差呀！”

霍雨浩眼睛都亮了起来，活像一只打起精神来的缅因。

“对了九千哥，周老师给你的建议是什么呀？”王东好奇地问道，解九千直接将计划给王东看。纸上只有一句话—保持现状。

“周漪那老太婆什么意思？怎么在九千哥这儿就写了几个字？”

“大概是觉得九千他不需要格外的建议吧？”解悦雪叹了一口气，“我可就惨了，这计划书上满满当当地写满了。看来我是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了。”

解九千将解悦雪的计划书拿过来看了一眼，上面虽然写得很满，不过大都是极致武魂进阶的修炼方法。看来周漪是去请教过学院更资深的老师。

“对了，小东你呢？周老师给你提过建议吗？”

“我？”王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哈哈…也没什么，只是建议我该怎么修炼罢了。”

“小东，你不擅长撒谎呢。”解悦雪眯着眼睛看向王东，此时的王东脸上都染红一片了。

“周漪大概是在计划书上狠狠批评了王东的懒惰吧？”解九千头也没抬道，“像王东这样的天赋只要正常修炼是肯定能过新生考核的。不过周漪大概率是把他当做能争取名次的学生了吧。”

王东粉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解悦雪“哦～”了一声：“周老师说的也对。小东这样天赋的孩子在进入史莱克学院前就接近魂尊了吧？可是小东似乎只有21级的样子？”

“是24级！”王东气鼓鼓地喊道，“本…本少只是没把时间花在修炼上而已。要是我认真修炼肯定能到达魂尊的！”

霍雨浩听着王东的气话，心里有点羡慕。不过现在的他更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过新生考核。

“雨浩，你不用担心。”解九千似乎看穿了霍雨浩的担忧，“你的第一魂技强度有目共睹。就算自己本身不擅长攻击，只要辅助一个优秀的队友考核是稳定能过的。”

“优秀的队友吗？”霍雨浩心里犯嘀咕，“我的队友会是谁呢？”

解九千看了一眼王东，后者只是抱起手“哼”了一声。

“没关系，我倒是觉得雨浩你的队友一定是有趣的人。”

“真的吗？”霍雨浩有点意外，“希望能好相处。”

“也许吧。”解九千盘着手上的核桃，不自觉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