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雷雨杀人夜

轰隆隆~

雷光划破夜空，短暂照亮了整个明皇宫。

春和宫外，两个小太监正快步朝着乾清宫而去。

“磨磨蹭蹭的作甚，莫要让陛下等着急了。”

前方领路的是朱允熥的大伴常怀恩，他正不停催促着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小太监。

“常公公，不知陛下深夜召奴婢所为何事？”

李顺暂时压下心底的恐惧，快步跟上，从怀中掏出一锭半个拳头大小的银子，讨好似的塞进这个自己曾经可以随意欺压的同僚手中，“行个方便？”

谁能想到，当初整个春和宫谁都能随便欺负的常怀恩，摇身一变，成了新君身边的大红人。

更惊恐的是，陛下才刚一登基，便深夜召他前去。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奴婢能够猜测的，莫要磨蹭，快快跟上。”

常怀恩不露痕迹的收下银锭，小声提醒道：“不过陛下仁慈，今日奉天殿上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所以，你也没必要过于担心，陛下不会让你受苦的。”

“多谢常公公提点！”

李顺顿时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又小心翼翼的塞了两锭银子给常怀恩，阿谀奉承的笑道：“以后还得多靠常公公提携，若是可以的话，小的也想去乾清宫侍奉陛下。”

“好说，好说！”

常怀恩的来者不拒，让李顺看到了光明未来。

金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

锦衣卫衙门。

蒋瓛才刚从朱元璋那里回来没多会儿，宫里便来人传他觐见。

“陛下还真是料事如神，三殿下这么快就找上我了！”

他心中微震的同时，也不敢怠慢，立即动身进宫。

...

凉国公府。

今日是朱允熥登基称帝的日子，同样也是蓝玉权侵朝野的开始。

朱元璋早被塞进棺材里呼呼大睡，那群淮西勋贵根本不怕被扣上什么结党营私的罪名，王弼、傅友德、冯胜等人都在把酒言欢，喜谈未来。

就在他们相谈甚欢之际，蓝玉的一个亲信快步入内。

“凉国公，锦衣卫衙门刚刚传来消息，蒋瓛被陛下深夜召入宫内。”

轰隆~

恰在话音刚落之际，外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冯胜等人皆是面色一变，纷纷看向蓝玉。

“蒋瓛是锦衣卫指挥使，陛下什么时候召他进宫都不奇怪，一个个都还愣着做甚，继续喝啊！”

蓝玉举起酒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什么陛下召见蒋瓛，不过是表面现象，在他看来，真正在其中操弄的不是朱允熥，而是朱雨莙和朱雨薇姐妹两人。

由于某些原因，这两位公主同样在乾清宫住了下来。

而傍晚时分，朱雨薇便已经暴露意图。

两姐妹明显是对弟弟当傀儡皇帝一事有所不甘，想要帮其夺权，而锦衣卫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至于朱允熥，一个木讷怯懦之辈，若无那精湛的演技，外加两姐妹在背后指点，怕是连正面看一眼蒋瓛都不敢。

毕竟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煞星，光是站着，就能吓哭绝大部分稚童。

蒋瓛此人，极度忠心朱元璋，他断然不可能收服，既如此毁了便是。

朱雨薇和朱雨莙姐妹俩这般做法，妥妥的女眷干政。

到时机合适之际，可以用锦衣卫指挥使联手女眷，欲要掌控皇帝，把控朝堂的罪名，将其一锅端。

...

“指挥使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

蒋瓛在小黄门的指引下，入了殿内。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偌大的宫殿，竟然没掌一盏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恰在这时，外面亮起一道闪电。

光芒透过窗柩，照亮了大半个宫殿，虽然仅仅只是一瞬，但身为特务头子的蒋瓛，观察力格外敏锐，立即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

朱允熥高坐龙椅，斜靠在扶手上。

殿内并未掌灯，外面的电闪雷鸣持续不断，气氛有些肃杀。

地上跪着一个小太监，光看背影，并认不出是谁，但小太监旁边的胖太监倒是看清了，三殿下的大伴，常怀恩。

杀气。

是的，蒋瓛还在常怀恩身上察觉到一丝杀气。

陛下这位大伴的手一直缩在袖子中，手作紧握状，明摆着是捏了把利器。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

“奴婢参见陛下。”

李顺心情忐忑，漆黑的空间和外面的电闪雷鸣，让他内心恐惧疯狂滋生。

“朕记得，你叫李顺，对吧！”

朱允熥淡淡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悲喜，但李顺却被吓得浑身发毛。

这.....这是阎王点卯啊！

上回朱允熥忽然点他，他没有上心，但这次....

“陛...陛下，奴婢错了，奴婢罪该万死，还请陛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以前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呃~”

李顺正疯狂磕头求饶，然而下一瞬，他便在胸口看到一个正在滴血的刀尖，他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陛下这位收了他三锭银子的大伴。

“你.....”

“陛下这不是没让你受苦吗？”

常怀恩微微耸肩，一副我没骗你的模样。

匕首洞穿身体，鲜血横流，李顺只觉得越来越冷，慢慢走上了奈何桥。

噗通~

轻微的撞击声响起，欺压了朱允熥姐弟三人足足十年有余的小黄门，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气息。

轰隆~

外面再一次电闪雷鸣。

殿内的画面，尽收蒋瓛眼底，令他瞳孔微缩。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自然不会被这点小场面给吓到，但这位隆泰帝的表现却让他心中微震。

年仅十四岁，便如此杀伐果断，甚至还懂得用制造氛围来放大效果。

换成同等年纪的陛下能不能做到，蒋瓛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换成太子殿下，大概率是无法做到的。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陛下为何会一次又一次的高呼：大明后继有人。

这位隆泰帝，很可怕。

轰隆~

恰在这时，又一阵电闪雷鸣。

只见原本坐在龙椅上的陛下缓缓起身，在一连串电闪雷鸣中慢慢朝他走来。

路过那个小太监的尸体时，依旧面色不改，似是毫不在意。

好稳的心态，难怪能在太子妃手中隐忍十年。

就在蒋瓛心中暗叹之时，隆泰帝的声音缓缓响起。

“蒋指挥使是不是觉得，朕刻意营造这种氛围，还当着你的面杀了李顺，是为了更顺利的收服你？”

蒋瓛神色一滞，难道不是？

不过，还未等他多想，隆泰帝的轻笑声便在耳边响起：

“呵~”

“锦衣卫本就是为帝王服务的机构，朕又何须费这种心思来收服你，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

“而且，蒋指挥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锦衣卫是个什么机构，整个大明，又有谁配掌控锦衣卫，又有谁能保住你蒋瓛。”

“这一点，想必蒋瓛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轰隆~

又一阵电闪雷鸣，光芒落于朱允熥身上，拖出一道远比自身巨大的黑影。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正好被那冗长的影子，笼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