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南京守备

走私之事,屡见不鲜。

因为这事,太赚钱了。

走私,无非两种,一种面向海洋,一种面向草原。

面向海洋走私的,是沿海地区的缙绅豪强。

面向草原走私的,则成分复杂。

武将、文官、勋戚、太监,都有。

武将、文官、太监,多为流官,真正能长期参与走私的,便是勋戚。

清军进入北京城后,恭顺侯吴惟英之弟吴惟华,带头参拜,自荐前往各地招抚。后因有功,顺治二年便被封为恭顺侯,后接连进步。

吴惟华就是恭顺侯府的一个旁系子弟,不是什么文官武将,在大明朝都不受重视更何况是不养闲人的清军。

吴惟华的进步太过神速,让人不得不起疑。

这小子,估摸早就和清军勾搭在一起了。沟通途径,十有八九就是走私。

不管吴惟华是不是真的参与走私且与清军有所勾联,总之,朱慈烺现在瞄上他了。

是真的,更好。

不是真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崇祯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知道有勋贵参与走私,但他面对自成一体的勋贵外戚,更多的还是无奈。

自己的儿子不会骗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朕已经选出了南京守备勋臣和提督漕运勋臣的人选,朕的本意是,这个月就把他们二人放出去。”

朱慈烺隐隐猜到了崇祯皇帝的意思,还是将恭顺侯府的事压下去。

“父皇,国事……”

崇祯皇帝抬手制住了朱慈烺的话,“你就不想知道谁担任南京守备勋臣?谁又提督漕运?”

朱慈烺知道自己不能再追问了,“儿臣请父皇明示。”

“忻城伯赵之龙守备南京,抚宁侯朱国弼提督漕运。”

由勋贵担任南京守备,算是朝廷规制了。

不过,南京守备勋臣,地位虽高,但被参赞机务的南京兵部尚书压制。

漕运这一摊子事,起初就归勋贵负责,漕运总兵也多是由勋贵担任。

其他地方,是文官压制武将,唯独漕运衙门中,漕运总兵因勋贵的身份,地位高于文官。

大明朝历史上,最后一任由勋贵担任的漕运总兵,为新建伯王承勋。

新建伯王承勋在漕运总兵的位置上待了二十年,但此时已是万历中后期,王承勋虽贵为伯爵,但却处处受漕运总督李三才压制。

时隔多年,崇祯皇帝再度启用勋贵提督漕运,态度、目的,并不好说,据朱慈烺猜测,更多的还是病急乱投医。

因为崇祯皇帝,真的无人可用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

“父皇,抚宁侯朱国弼晦迹斑斑,多有不法。漕运脉系天下,以此等劣人提督漕运,朝廷如何放心?天下如何安心?”

崇祯皇帝语气平淡,“朝臣廷推出的,是忻城伯赵之龙。抚宁侯朱国弼,是朕选出来的。”

“抚宁侯朱国弼,守备过南京,总督过京营,阅历、经验,在勋贵之中可列上乘。”

“其虽多有劣迹,可瑕不掩瑜,不至就此埋没。”

“勋贵之中,也就这二人或可当大任。”

抚宁侯朱国弼是崇祯皇帝自己选出来的,子不言父过,朱慈烺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

“父皇,漕运事关国朝,抚宁侯虽有经验,可毕竟多有劣迹。儿臣以为,是否再择一勋贵,辅之督漕。”

崇祯皇帝看向朱慈烺,“说出你的人选吧。”

“镇远侯顾肇迹。”

朱慈烺接着又说:“镇远侯于崇祯二年率人守德胜门,死守不退,忠心可鉴。”

“崇祯十四年掌南京右军都督府,提督操江,亦有知兵经验。”

“儿臣以为,若以镇远侯辅之抚宁侯,定可保漕运无虞。”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既自己臣子又是自己儿子的朱慈烺屡屡驳斥自己的用人,崇祯皇帝心中泛起一丝不悦。

可镇远侯顾肇迹,确实合适。

“镇远侯染了病,尚未痊愈,此事不急,待镇远侯痊愈后,再行上任。”

朱慈烺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言了。

“父皇,那嘉定伯府与恭顺侯府的事,是不是……”

崇祯皇帝没有直说,“周延儒本来犯的是死罪,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如今忻城伯、抚宁侯将要往江南赴任,此事,还是稳妥处置。”

朱慈烺躬身行礼,“父皇,乱世,当用重典。”

崇祯皇帝没有明确表态。

“三日后,忻城伯赵之龙将往南京赴任,朕会在武英殿摆酒为其饯行。”

“届时你与定王、永王,一同陪侍。”

朱慈烺行礼,“儿臣明白。”

接着,朱慈烺又问,“那,嘉定伯府与恭顺侯府……”

“涉及勋贵,又值当下混乱之时,这个案子必须要办成铁案。你可明白?”

“是,儿臣明白。”

“退下吧。”

“儿臣告退。”

待太子走后,王承恩走到崇祯皇帝近前,“皇爷,锦衣卫掌印骆养性在殿外候旨。”

“让骆养性进来吧。”

“是。”

很快,骆养性走进殿内,“参见皇上。”

“把太子在嘉定伯府都做了些什么?”

“回禀皇上,太子殿下在嘉定伯府……”

崇祯皇帝听罢,微微点头,骆养性说的,与太子说的,基本吻合。

他低头点了一下御案上的账本,“嘉定伯府的这册账本,可否属实?”

“回禀皇上,臣仔细询问过嘉定伯府中的下人,这册账本,属实。”

“那账本上记录的嘉定伯府与恭顺侯府的勾当,也属实?”

骆养性行礼,“回禀皇上,若看账本记录,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嘉定伯府与恭顺侯府与走私无关。”

“只是未经详查,臣不敢妄加推断。”

“不敢妄加推断,那你这个锦衣卫掌印官是干什么吃的!”

骆养性跪倒请罪,“皇上教训的是,臣有罪。”

“根据臣以往断案事经验来看,账本所记,应当是真。”

崇祯皇帝用手扣点御案上的账本,“据账本所记,自崇祯三年四月起,嘉定伯府便有涉案之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锦衣卫就没有一点察觉?”

骆养性连忙叩首请罪,“回禀皇上,崇祯十五年,臣方掌锦衣卫事,之前的事,臣确实不知。”

“在崇祯十五年后,战事频繁,未得皇上允许,臣又岂敢擅派缇骑前往边镇探查。”

崇祯皇帝冷冷开口,“你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是是是,臣明白,臣这就派人,彻查此事。”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斜着瞥了一眼在旁边角落里的王德化。

王德化自带人送进账册后,就一直在旁边候着,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他急忙表态。

“奴婢这就派东厂的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