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些许酒，品了几首传世经典曲乐。
三人的年纪差距太大，存在代沟，至于向柳永讨教诗词的事，顾全有自知之明，不想献丑，而李凤兮更不好讨教。
他自己写不出诗词，能拿出来的都是已臻完美之境的名作。
你让柳永怎么指教？
索性不提。
柳永久久不见二人提诗词的事情，也便明了，又喝了半杯酒，笑问李凤兮，“今夜来拜访某，是另有事情？”
有些好奇。
不是诗词方面的事情，自己还能帮他什么？
李凤兮把事情如此这般一说，又道：“柳屯田见笑了，晚生也只是想守住父辈基业的同时，让咱们大宋添上一抹别样风情。”
雅骚的风情。
柳永有些茫然，“这是要做衣衫吗？”
李凤兮道：“是的。”
柳永道：“你再说说，需要哪些数据？”
李凤兮道：“每个姑娘身高，体重，腿长，腰围，胸围，大腿和小腿的腿围，以及脚掌的长度，如果有裹脚的，那就不用量了。”
既然要做成衣，就把以后有可能用到的数据都搜集好。
抚香楼一百多姑娘，基本上所有体型的都有。
太胖的例外。
柳永举杯慢慢浅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酒杯，沉默了一阵，“虽然不是大事，但劳师动众甚是麻烦，这事你找顾家小官人帮忙，或者直接找何顺，他们也会出手相助。”
顾全在旁边道：“不错，如果只是如此小事，何须烦劳柳屯田，你知会我一声，或者去找何顺，他既然送了你银鱼符，自然愿意顺手为之锦上添花。”
李凤兮笑而不语。
不是怕欠人情嘛。
柳永乐了，“怕欠人情？那小官人如何笃定某会帮你呢？”
咱俩也没什么私交啊，就不怕欠人情了？
况且李凤兮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他这个忙？
李凤兮对门旁的白雀招了招手，白雀立马小碎步上前，将怀中的画筒递上，李凤兮扭开筒盖，取出两卷画纸，一边笑着说道：“因为晚生觉得，在欣赏美这一方面，柳屯田和晚生应该会是同道中人。”
说完将一卷画纸递给柳永，“这是打算要做的衣服。”
柳永接过，没看出什么，“是一种裹腿……嗯，袜子？”
李凤兮将第二卷画纸递给柳永，“这是上身之后的效果图，当然，美化极多——”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位花魁，“大概要这几位小姐姐才能穿出这等效果。”
几位花魁捂嘴俏笑。
和大厅里的姑娘一样，觉得这江宁明月称呼她们为小姐姐，好有意思。
柳永接过一看，眼睛骤然明亮，“这长裙……有点意思，连某都觉得有伤风化，确实只能在风月之地出现。”
画中人儿栩栩如生，朱钗簪花，盘髻之余的长发梳成马尾，一左一右垂落过肩，身上穿着一件连衣的雪白襦裙。
短袖，前胸开口极低。又极其贴身，裙摆很短，只至大腿。
腿上，则是第一卷画卷里画的那种黑色的网格状的丝袜，显得画中人儿的双腿极为修长、圆润，视觉冲击力强烈至极。
柳永叹为观止，“从古至今，未有如此之衣衫，小官人此举，怕是要被世人口诛笔伐。”
李凤兮有点失落，没想到柳永并不认可，叹道：“止于青楼，可行？”
又道：“这种短裙目前暂时不敢推出，太过于超脱当下，别说普通小娘子，就是青楼里的小姐姐们，恐怕穿起来也有压力，所以主打的还是腿上的那种丝袜。”
柳永欣赏片刻，“确实好看。”
完美展现了女性长腿的曲线之美。
挥挥手，示意几位花魁，道：“小娘子们上来瞧瞧，如此衣衫，你们愿意穿么？”
花魁们近前一看，也是个口瞪目呆。
这衣衫……
着实有点惊世骇俗了，就是楼里的姐妹，也不敢穿着到抚香楼外面去招摇，最多也就在楼里陪客人时候在雅间里穿穿。
但别说，确实很显女子身体之美。
有些跃跃欲试。
柳永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既然女魁们都想试试，那应该有点出路，于是问李凤兮，“如此衣衫只能卖到秦淮河畔的风月场中，能让令翁留给你的绸庄起死回生？”
李凤兮道：“应该可以。”
整个江宁城有多少青楼，每个青楼又有多少女伎？
少说一两千人！
再者，一旦丝袜流行起来，每个女伎至少好几双。
而且这个丝袜质量不行，可以手撕——让它成了消耗品，关键技术又只有自己掌握，可以在江宁垄断经营。
后期再继续推出其他成衣。
一旦做起来了，绝对暴利。
柳永颔首，“如此衣衫，某确实很欣赏，甚至有些期待，帮你办了此事便是。”
李凤兮放下心来，今日来拜访柳永，搜集数据是一方面，主要目的是想得到大宋风月专家柳永的认可，闻言立即起身，弯腰作揖行礼，“那便先行谢过柳屯田，待过些日子绸庄盈利了，晚生再亲赴润州当面拜谢。”
柳永哈哈大笑，“不需如此多礼，举手之劳。”
喝酒喝酒！
事情谈妥，李凤兮和顾全也不狎妓，和柳永又聊了些读书圈子的文人雅事，眼看时候不早，遂起身告辞。
柳永没挽留。
顾全已结过账，出抚香楼上马车后，他忧心忡忡的道：“李兄，你应该知道，从古至今商贾地位都不高，也就本朝才稍好一些，你身为读书人，经营绸庄也就罢了，却还要做如此惊世骇俗的衣衫，怕是会影响到未来的仕途。”
现在还没入仕。
等李凤兮今后入仕有了官身，势必会面对官场倾轧，到时候他弄出来的这些奇装异服就很可能成为对手攻击他的把柄。
李凤兮沉默了一阵，“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饿死了，不管是科举、恩荫还是举荐，都能入仕，但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不能去贪墨授人以柄。
可只靠薪俸，若是官职不高，只能凑合着小康。
但人嘛，谁不想吃香喝辣的。
所以还是得挣钱。
又对顾全笑道：“顾兄，近来多次承蒙你照顾，为表感激，顾兄也投点钱入股绸庄罢，到时咱们一起分红，岂不美哉。”
给榜一大哥一个赚钱的机会。
哪料顾全没懂起，摇头，“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身为大宋的读书人，他想科举中第后在官场大展宏图，为国家、朝廷和天下百姓做点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但江宁首富的小儿子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