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夜散去 白昼到来

千翎澈静静地坐在雪神神像的脚下，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刚才透过雪神的投影，听到的千道流的话。

他靠在雪神像旁，冰冷的石像仿佛带着一丝温暖，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沉入了梦乡。

梦中的他，是他，但更像是另一个他。

天空湛蓝，阳光洒在宫殿的穹顶，微风轻轻吹过。

姐姐拉着他欢快地奔跑着，耳边传来爷爷爽朗的笑声：“小雪小澈，慢点跑，别摔着了！”

他回头望去，爷爷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慈祥，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他们继续跑着，跑过熟悉的长廊，推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妈妈正站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小雪和小澈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桌上摆满了他爱吃的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梦中的他，笑得那样纯粹，那样无忧无虑。

没有责任，没有压力，家人的陪伴和温暖仿佛将他的世界填得满满当当。

他真的好羡慕，这种普通人都可以随意享受的温暖，他却从未感受过。

千翎澈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泪水。

那滴泪水晶莹剔透，带着他心底最深处的情绪，悄然落在地面上。

就在泪水触地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骤然爆发，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眨眼间便覆盖了整个殿堂。

爷爷和妈妈的身影在冰中凝固，脸上的笑容被定格，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整个世界都被冰霜吞噬，变成了一片寂静而冰冷的荒原。

寒风呼啸，雪花飘落，却再没有了温暖的气息。

随着冰封的世界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紧接着，一道道裂痕从地面蔓延开来，迅速爬上了房屋、树木，甚至天空。

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整个世界轰然破碎。

千翎澈的意识从梦中醒来，他依旧靠在神像旁，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目光投向殿门处。

他能感受到，翎哥在殿门外守着他，亦哥和灵鸢也在外面戒备。

千翎澈的嘴角微微扬起，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是啊……”

他将掌心轻轻贴在了雪神像上，一股熟悉的、冰冷而纯净的力量骤然涌入他的体内。

……

供奉殿内，千道流静静地向天使神像祷告。

忽然，他的面前浮现出无数微弱的光点，逐渐凝聚成一道虚幻的身影。

通过雪神的神力，千翎澈得以将意识投影到供奉殿。

千道流看着眼前逐渐凝聚成形的千翎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这是……？”

千翎澈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千道流：“我是来与你说清的，大供奉。”

千道流微微一怔，大供奉…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你想说什么？”

千翎澈背过身去看向天使神像：“我听到了您所说的，我也明白，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使神。”

“我今年12岁了，从我记事起，我从没有获得您的一个拥抱，或是一句问候。”

千翎澈苦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我曾经想过，为什么您不喜欢我呢？”

“是因为我的武魂，还是因为我的性格不够果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明明都已经放下了，却又偏偏得知了这个真相。

这个无比残酷，无比讽刺的真相，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但我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只是这所谓的神位。”

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多年的疑惑与压抑终于找到了出口：“我曾经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您的认可。”

说着，千翎澈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他转身直视着千道流：“我又何曾想要这个神位？”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封号斗罗几百年，别人都能这样过下去，为什么我不能过？”

什么神位，什么教皇，这都算些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从未想过的东西强加在他的身上！

“我怎么会和姐姐争夺神位？就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你就放弃了我！”

千道流的神情微微一滞，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小澈，你或许不明白，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了。

千翎澈突然抬手，打断了千道流的话。

他眼中的愤怒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大供奉，我不恨您，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黑夜无论怎样漫长，白昼终会到来。”

“天亮了，也就不需要烛火了。”

千翎澈的身体逐渐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缓缓朝着远方飘去。

“我会比姐姐先成神，我也会为她打通传承通道，你不必献祭。”

“从今往后，我与你只是陌生人。”

千道流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光点。

“小澈……”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任由那些光点从指缝间流逝。

直到这一刻，千道流才终于知道他要失去的是什么了……

……

千道流站在原地，目光恍惚地追随着那些逐渐消散的光点，直到它们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他的身影在空旷的供奉殿内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许久，他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到天使神像前。

金色的神像依旧神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千道流的双膝一弯，跪在了神像前，低垂着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与痛苦的问道：“神啊…我真的…做错了吗……”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可能，让那孩子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孤寂。

他从来没有问过他究竟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就安排好了他的一生……

他是他的亲人啊…可他…却连一丝做爷爷的责任都没有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