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长安东市。
随鼓声响起,开市时辰已至。
东市人声鼎沸,瞬间便恢复往日喧闹。
李承乾入东市,薛仁贵与冯孝约成了左右护法,寸步不离。
几人不急于售卖时报,似在等候。
少顷,李义府方匆匆而至,满脸兴奋之色,近李承乾身前道:“殿下,臣适才装作不经意路过其府邸,其仆正是殴打臣之人,已然将臣认出,想必会另行通告,今日彼辈确有可能前来。”
“静候即可,你几人于附近巡查,有消息即可禀告于孤。”
“喏!”
半时辰之后,一人来报,道:“殿下,彼辈少顷便至。”
“敲锣,将时报陈列售卖。”
几声锣响,欲购时报之人早已恭候多时,速围过来。
时报售卖依旧火热,几人如同以往,似乎不觉异常。
“闪开!”
正是崔礼四人联袂而至,仆从竟持有棍棒,当真是守信之辈。
李承乾不由大喜过望,悄悄闪至薛仁贵与冯孝约两人身后,以免两名勋贵子弟认出。
“此寒酸竟有此胆,某小觑你了!”
李义府速上前,大义凛然道:“匹夫尚有悍勇,某熟读诗书,早已只身许于国,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尔等些许威胁便欲让某退却,当真异想天开,不知所谓。”
崔礼四人闻言乐呵一笑,莫不是愣头青?随之向仆从示意,顷刻之间,仆将人群驱赶,围住李承乾几人。
市吏闻讯赶来,见双方均是不好惹之辈,退至人后。
李承乾于两人背后,面授机宜,低声道:“待会若是动起手来,便按计划行事,仁贵,你瞧准时机,最左侧那人,乃房相之子,你略微教训即可,其他三人,废掉其腿,仆从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薛仁贵颔首以示得令。
冯孝约于一旁略显紧张,只因李承乾另有计划,且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李义府见四人动怒,眼角闪过一丝惊喜,继续出言道:“尔等不过仗着祖辈余荫,作威作福罢了,于某眼中均是不学无术之辈,与蠹虫何异,于家中亦是靡费粮食尔。此番亦只敢使仆,毫无胆色。若是有胆,某一人与尔等四人相扑,不在话下。”
“讨打!”
四人相互对视,不由气急,直接从仆手中抢过棍棒,朝李义府走来。
“将此处砸了。”
李义府佯装大惊,躲避不及,手臂着实挨了一棒,痛至牙关打颤,急忙朝李承乾方向窜去。
四人持棍至李承乾身旁,欲追李义府。
“住手,住手!”
李承乾大喊,从薛仁贵身后窜出,几人被突然冒出来李承乾吓一跳。
李承乾朝准时机向棍棒扑去,崔礼以为李承乾欲攻击自己,一慌乱,竟下意识挥棒,正中李承乾额头。
砰一声。
李承乾疼得龇牙咧嘴,本欲碰瓷,这下可好,实实在在挨了一棒,略有红肿,所幸神智清醒,理应不重。
薛仁贵见李承乾受伤,顿时双眼猩红,大喝一声,朝四人迅速出手,含怒出拳,只见一凑热闹仆从,人与牙齐飞,倒下便是晕厥。
扫腿下压,几声响。
数招之后,哀嚎声此起彼伏,四人瞬息之间便被放倒,其中三人捂住腿呻吟,房俊于一旁艰难爬起,捂着红肿双臂,不敢上前,心中暗骂从何处而来人形巨兽。
刘仁轨亦是书生悍勇,数名仆纷纷倒于其拳脚之下,不愧是擅杀折冲都尉狠人。
冯孝约一惊一愣,随之俯身扶住李承乾,大急,此可不在计划之中,若有差池,顿觉头颅凉飕飕。
“孤无事,速制伤口,将血淋上!”
冯孝约得令,心一狠,眼疾手快,李承乾额头微感刺痛,随之温热中带有一阵清凉。
崔礼见势不妙,不顾哀嚎,让仆人将其抬走。
薛仁贵早得李承乾教令,放走一人,便装作无视任由其离开。
房俊几人见势不妙,本欲撤退再做打算,不过并不走运,仅过一会,便让姗姗来迟卫率恰好团团围住。
三人心中大惊,太子卫率为何出现此处。
冯孝约将李承乾背起,其额头已是鲜血直流,模样甚是凄惨。
“速备车驾。”
薛仁贵并未对房俊下死手,只是让其受些皮肉之苦。
房俊此时望向冯孝约背上之人,以为看错,揉眼细看,正是太子。瞬面如死灰,双腿颤颤巍巍,竟无法站立,直接瘫软于地。
手颤抖指着李承乾离去方向,道:“是……太……太子!”
身旁尚在哀嚎韦兴宗两人闻言,对视一眼,直接惊吓晕死过去。
李义府几人亦是无法走动,背脊发凉,昨日太子相商,便是等其四人前来砸售报之地,太子再出面主持公道,当场抓获其四人把柄,再安上罪名。
可现情况突变,太子负伤,一切谋划得不偿失,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其后果可想而知。
脖子处竟多了几分凉意,昨日得官喜悦荡然无存。几人腿软,以至于相互搀扶,方能前行,随李承乾离去方向,踉跄追去。
车驾迅速赶回东宫。
“殿下,当真无恙,若是差错,臣万死不辞。”冯孝约作为唯一知情之人,见李承乾神智并无异常,方略宽心。
这种往鬼门关走一趟感觉真不好受,不知此次又要挨多少杖责。
“无事,让太医前来包扎处理便可。怎么,你对自己手艺不放心?”李承乾甚至还有心思开起玩笑话。
冯孝约拜倒道:“殿下,若是再有下次,臣誓死不从,请殿下直接赐死臣吧!”
“此刻过后,此事从未出现,你可记住。”李承乾一脸正色。
“臣已忘!”
李承乾满意点头,此毕竟不是光明大正之道,身为人君,此道不能多用,亦不能让臣子知晓,此事只冯孝约一人得知,其已断绝堂而皇之进入朝堂机会,只能留置身边听用。
“殿下,崔礼已放走,剩下三人如何处理。”
李承乾沉思片刻道:“等,宫中敕令一到,便放房俊同韦兴宗回府,王照扣于卫率府,招御医瞧瞧,别弄死了。”
“喏!”
“殿下,刘舍人同李校书郎于殿外跪拜请罪。”
“李校书郎留下,届时同孤一同进宫面圣,刘舍人便让其回致知院,准备时报二期要义,切莫耽搁,今日之事,让两人不必介怀,实心做事便可。”
“喏!”
另一边崔府已乱作一团。
崔夫人见崔礼断腿而归,几欲昏厥。
询问仆从,得知崔礼因同售卖时报之人起了冲突,便让对方将腿打断,不由大怒。
“速去御史台通告郎君,请其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