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看着父母这副如临大敌、仪式感满满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了床上。
或许是最近养成的良好作息习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他心态确实比较放松，健康的生物钟让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可陆芸、陈兵两人却一反常态，彻底地失了眠。
脑子里一会儿想着儿子明天考试会不会紧张，一会儿又担心考场上的笔会不会突然没水，一会儿又祈祷着题目千万不要太难……
患得患失，心乱如麻。
整个晚上，老两口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时不时便会蹑手蹑脚地溜到陈阳的卧室门口，透过门缝，悄悄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确认儿子是否睡得踏实，呼吸是否均匀。
直到凌晨两三点，实在扛不住那汹涌而来的困意，两人这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儿，却也睡得极不安稳。
……
第二天，六月七日，高考的第一天，终于来临。
早上，陈阳神清气爽地按时起床，精神饱满。
反观陆芸和陈兵，却因为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一脸倦容。
餐桌上摆放着早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的早餐。
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了会天，老两口这才渐渐精神起来。
由于二中离家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为了稳妥起见，一家三口便决定步行前往考场。
越是到这种关键时刻，越是要小心谨慎。
坐车怕堵车，骑车怕意外，步行在这种熟悉的小城街道中，反而是最为稳妥可靠的办法。
只是……
这就苦了精心打扮的陆芸了。
她穿着那双许久未穿、还有些不太合脚的高跟鞋，踩在略显坑洼的人行道上，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的。
陈兵说要抱着，或者骑车带她也不肯，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陪着父子俩，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考场门口。
八点多，三人便到达了二中校门口。
此刻，这里早已被前来送考的学生和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殷切期盼的目光。
许多送考的家长，也都和陆芸、陈兵一样，不约而同地穿上了象征着喜庆和好运的红色衣服，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校门口拉起了警戒线，设置了围栏。
两块显眼的告示牌展示在各位家长面前：
考生家长请止步！
禁止鸣笛！
这意味着家长的脚步只能止步于此。
接下来的路，需要孩子们独自走了。
陈阳和父母简单地拥抱告别，叮嘱他们早点回家休息，不用在这里傻等，然后便转身，随着人流，朝着考场大门走去。
“阳阳！”
然而，看着儿子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陆芸还是没忍住，踮起脚尖，朝着儿子的方向，用尽力气大声喊道。
“保持冷静！放平心态！你是最棒的！”
只不过，她的声音很快便被周围嘈杂的人声和各种祝福声所淹没。
陈阳并没有听到，被淹没在了高考生的洪流中。
验证指纹、核对身份证件、通过严格的金属探测仪检查……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陈阳终于顺利地进入了考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再次仔细核对了一遍桌子上贴着的准考证信息，确认无误后，便将考试用品一一摆放好，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让自己进入考前最佳的放松状态。
教室里很安静，只剩下考生们偶尔调整坐姿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叫。
直到广播里开始播放考试注意事项，监考老师拿出密封的试卷袋，并请前排同学签字确认之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拆封。
整个考场的气氛，才陡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迅速弥漫了整个教室。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紧紧地盯着讲台上那摞厚厚的试卷。
十二年寒窗苦读，日日夜夜的辛勤付出，只为了这短短的两天，这几张试卷。
高考，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他们一生之中，所能参与的、最大的一次赌博。
赌注，是你我的青春。
当第二遍预备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开始从前到后，依次分发草稿纸、答题卡和试卷……
高考的试卷通常是装订在一起的，比较厚实，翻阅起来可能不太方便。
不过，那略带粗糙的纸张触感，摸起来倒是很舒服，有种独属于知识的分量感。
陈阳拿到试卷后，并没有立刻开始从头做起，而是按照自己一贯的习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整张试卷的题型和大致难度，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先看了一眼作文题目。
“二战”期间，为了加强对战斗机的防护，美英军方调查了作战后幸存飞机上弹痕的分布，决定哪里弹痕多就加强哪里。然而统计学家沃德力推众议，指出更应该注意弹痕少的部位，因为这些部位受到重创的战机，很难有机会返航，而这部分被忽略了的事实证明，沃德是正确的。
要求：综合材料内容及含意，选好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少于800字。
熟悉的记忆一下子被唤起，这道有关“幸存者偏差”的作文在这几年中都十分新颖，以至于陈阳现在还能想起来一些当初的立意。
“幸存者偏差”，不跑题即可。
他深吸一口气，胸有成竹地提笔作答。
或许是因为心态放松，又或许是之前的积累足够扎实，前面的基础题和阅读理解题，陈阳做得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等到开始写作文时，腹稿早已打好，思路清晰流畅。
作文也早已打好腹稿，洋洋洒洒、文不加点，仅仅半个小时，一篇大约900字左右的作文便新鲜出炉。
距离考试结束，大约还剩下将近半个小时。
这还是他为了保证卷面整洁、字迹工整，特意放慢了一些写作速度的结果。
接下来的时间，陈阳又仔仔细细地将整张试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遗漏或者明显的错误之后，便放下了笔，安静地等待着考试结束的铃声。
“原来……高考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