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听曲

登上马车后，红莲立刻恢复了活泼的模样，叽叽喳喳地向韩非讲述这三年来宫中发生的趣事。韩非含笑听着，时不时插话询问细节。张良坐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这对兄妹。

“对了哥哥，”红莲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你在小圣贤庄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

韩非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胡说什么！我是去求学，不是......”

“骗人！”红莲狡黠地眨眨眼。

张良在一旁忍俊不禁。

红莲还想追问，马车却突然一个颠簸，她失去平衡向前栽去。韩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妹妹的肩膀。

“怎么回事？”红莲惊魂未定地问道。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公主，路上有个坑，小的没注意......”

韩非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官道中央确实有个不小的坑洞，周围散落着几块碎石。这本是寻常事，但韩非的目光却被坑洞旁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枚生锈的箭簇。

张良也看到了，低声道：“有人在这里埋伏过。”

韩非不动声色地放下车帘，对红莲笑道：“没事，只是路不平而已。”但在妹妹看不到的角度，他向张良使了个眼色。

夜幕降临，车队点起火把继续前行。红莲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靠在韩非肩头睡着了。韩非轻轻调整姿势，让妹妹靠得更舒服些。

“她这三年一定很寂寞。”韩非轻声道，手指拂过红莲额前的碎发。

张良点点头：“公主殿下虽然表面开朗，但宫中并无同龄玩伴。韩王又忙于政务......”

“忙于政务？”韩非冷笑一声，“是沉迷酒色才对吧。”

张良没有接话。车厢内陷入沉默，只有红莲均匀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韩非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思绪飘回童年。

那时红莲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丫头，总爱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地叫。

有一次他偷偷溜出宫玩，回来时发现红莲坐在宫门口哭成了泪人，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不告而别。

“子房，”韩非突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理想，抛下红莲一个人在这吃人的宫廷里......”

张良摇头：“韩兄心怀天下，志在救国，何来自私之说？公主殿下若知你心意，定会以你为荣。”

韩非低头看着妹妹熟睡的面容，轻声道：“我只希望她永远不必面对这世间的黑暗。”

马车转过一个弯，远处新郑城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城墙上的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在黑夜中勾勒出都城的轮廓。

“到了。”张良提醒道。

红莲在此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哥哥，我们到家了？”

韩非微笑点头：“嗯，到家了。”

红莲突然在他耳边轻声道：“答应我，这次别再突然消失了。韩国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韩非心头一热，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我答应你。”

车队穿过城门时，韩非注意到守城士兵对红莲的车驾检查得格外仔细，甚至掀开车帘确认每个人的身份。为首的军官态度恭敬，眼神却闪烁不定。

“夜幕的人？”韩非用只有张良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张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进入城内，韩非发现街道上行人稀少，许多店铺早早关门。偶尔有路人经过，也都是低头快步行走，不敢多看王室的队伍一眼。这与三年前那个繁华热闹的新郑判若两地。

“变化真大啊。”韩非感叹道。

红莲靠在窗边，轻声道：“自从夜幕掌控了城防，新郑就变成了这样。百姓害怕出门，害怕说话，甚至害怕呼吸。”

韩非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一切该结束了。”

王宫大门近在眼前，灯火通明。韩非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充满虚伪笑容的宴会，无数试探的目光，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刀剑。

但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读书论道的贵公子了！

小圣贤庄的三年磨砺，归途中的所见所闻，还有肩上沉甸甸的责任，都让他更加坚定。

“哥哥，你在想什么？”红莲好奇地问道。

韩非收回思绪，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在想明天怎么向父王解释我把你送的玉佩弄丢的事。”

红莲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小良子不是说了已经派人去取了吗？你要是敢骗我......”

“不敢不敢。”韩非举手投降，惹得张良轻笑出声。

马车驶入王宫大门，韩非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

这一场和夜幕的游戏开始了，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

暮春的新郑城，华灯初上。

李安澜一袭素白深衣，腰间悬着一枚不起眼的青玉牌，步履从容地穿过繁华街市。

转过街角，一座三层木楼映入眼帘，檐角紫铜风铃在晚风中叮咚作响。

紫兰轩三个鎏金大字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楼内隐约传来琴瑟之声，如清泉漱石，令人心神为之一静。

“倒是个雅致去处。”李安澜嘴角微扬，拂袖而入。

紫兰轩内陈设典雅，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正在低声交谈。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与酒香交织，沁人心脾。

“这位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紫兰轩吧？”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侍女迎上前，盈盈一礼。

李安澜微微颔首：“久闻弄玉姑娘琴艺超群，特来一聆雅奏。”

侍女闻言，面色突然一变：“公子来得不巧，弄玉姑娘今日......”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杯盘碎裂之声，紧接着是一个粗犷男声的怒喝：“今日若再见不到弄玉，本官就拆了这紫兰轩！”

李安澜眉头微蹙：“何人如此喧哗？”

侍女压低声音：“是左司马刘意大人，这已是连续第三日前来闹事了。每次非要见弄玉姑娘不可，姑娘避而不见，他便大发脾气。”

李安澜眸中精光一闪——刘意？他心下了然，这位左司马恐怕是察觉了什么。

弄玉实则是刘意现任妻子胡夫人与已故右司马李开的亲生女儿，当年刘意为霸占胡家财产，在战场上设计害死李开，强占其妻。

如今找上门来，多半是要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