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977,下放生产队
- 中医1977,从拯救女知青开始
- 燃了个纸
- 3059字
- 2025-02-09 17:07:50
料峭的春寒从不远处的伏牛山上席卷而下,一如不知检点的女流子,不停把冰凉的指尖往别人脖颈里钻。
王世钧紧了紧有些单薄的衣领,又把军绿色帆布包往肩头上提了提,望着不远处尚且冒着热气儿的驴粪蛋子,神情依旧有些茫然。
“广阔天地炼红心。”
昨夜的一场春雨把公社打谷场冲刷成了冷色调,大红的标语印在斑驳的泥墙上,宛若凝固的血迹。
这是1977年?
自己不是垂垂老矣,孤单了半辈子,生活早已失去色彩,就等着退休入土了么,怎么又回到了那段上山下乡的日子?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
“都麻利点,排好队!”在驴子放肆的响鼻声中,革委会的同志板着脸,开始维持秩序。
三十来号知青乌泱泱挤在打谷场仅有的一片空地上,搪瓷缸子在网兜中叮当乱撞,打断了王世钧的思绪,告诉他这并不是一场梦。
“王世钧!”
“到!”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他本能地绷直身体,大声应了一句。
革委会的干部瞥了他一眼,在名单上打了个勾。圆珠笔的滚珠好像出了问题,在卷边的记事本上洇出一片深蓝色,像小孩子在河滩上尿了一片出来一样。
他使劲儿甩了甩,才道:“河西屯!”
人群一阵骚动。
旁边一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胖子用肩膀头扛了他一下,兴奋道:“钧子,行啊!一来就抽到个好签!
听说这七里坪公社完全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河西屯生产大队生活条件好一点,其余的地方他娘的一年到头连肚子都填不饱。尤其是那个什么小王庄,整个村子甚至连一块平整的地块都没有,完全是在石头缝里抠粮食籽儿吃,能把人累死!
马克思保佑,让俺也分到河西屯,咱俩继续待一起!”
赵小明……
看着这口若悬河的小胖子,王世钧一阵恍惚。
他跟自己一样,是同一批从京里来的知青。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是从小的玩伴,关系很好,前世在河西屯一起度过了两年半的时光。
别看他是个贫嘴,实则胆子很小,在家排行老末,因为哥哥姐姐的排挤,不得不卷入到这上山下乡的时代浪潮中。
望着他意气风发的圆脸儿,王世钧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具肿胀的尸体。
1979年夏天,白河发了大水,赵小明在自己老丈人的怂恿下下河捉水鸡,不幸溺亡。
尸体是两日后被请来的船工用铁钩子勾上来的。王世钧帮着抬上岸时,又肿又涨,皮都挂烂了……
他因此做了许久的噩梦,梦里都是自己这位玩伴腐烂的脸。
“不是,你小子发啥呆呀?终于发现了老子的英俊潇洒?”赵小明啐了口唾沫,一脸臭美的抿了抿自己的几根黄毛。
“是啊,看得我都要吐了!”王世钧眼中晶莹,却强行呲着牙挖苦一句。
“去去去!”
赵小明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努了努下巴道:“看,你的老仇人。”
王世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另一支队伍排在最前方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儿。她正低着头不安的站在那里,散落的鬓角遮住了侧脸,愈发映衬出她白皙的皮肤和秀美的下颚线。
凛冽的晨风拂过她的衣摆,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惊慌失措之下,她忙抓住衣襟,按住简单扎在一起的长发。
手臂上的黑布便愈发显眼。
白色的发带,黑色的孝布,无一不显示着她有亲人刚刚故去,却碍于上山下乡,不得不从简处理。
王世钧咽了口唾沫,脸颊上一阵发烫,有些歉疚的垂下目光。
遥远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激进的人群,燃烧的书籍,中年知识分子愤怒的脸,肃穆的灵堂……
前世的自己,究竟都造了什么孽!
“许婉清!”
“在。”
糯糯的声音响起,眼前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上前了一步。
“小王庄生产大队!”革委会的干部扫一眼手中的档案袋,上面贴着一份醒目的黄色标签。他顿了顿,便大声吆喝道。
许婉清无助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走上去把派遣证接到手中。
本就纤细白皙的手掌在早春的冷风中显得愈发苍白。
四周立刻响起窃窃私语:
“真有人分到小王庄了!不是,怎么会是她呀?就她这幅孱弱的样子,怕是不出一个月就累垮了!”
“不是她还能是谁?她爹是问题知识分子懂不?这样的人,就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既然是上头规定,那就没办法了。”
“报告!”
正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站了出来,单薄的衣领贴在他的胸前,勾勒出嶙峋的肩窝。王世钧举起手,大声道:“我要求调到小王庄生产大队。”
打谷场静了一瞬。
革委会的干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你说啥?”
“小王庄是整个七里坪乡最贫穷落后的地方,每年都亩产垫底,更加需要知识分子前去建设。”
王世钧抬头挺胸,清朗的嗓音响彻四周,“我是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的有志青年,理应到祖国最需要自己的地方去!
这位女同志弱不禁风,怕是没有四两力,去了除了浪费粮食,拖贫困生产队的后腿,我想不出任何道理。
所以,我申请和她调换,让更有能力的人去!”
许婉清握住自己的派遣证,上面蓝色的墨斑忽然化作一团跳动的火焰,是那些人把母亲送给自己的《安娜·卡列尼娜》丢进炉膛时,燃起的火。
“胡闹!”
张德生拍了下摞在桌子上的档案袋,冷着脸道:“名单是革委会定的,哪能随便更改?”
同时,许婉清终于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她攥着拳头站在他身前,不敢抬眼望他,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承你的情!”
清冽的嗓音似乎比早春的风还要冷。
“谁要你承我的情了?”
王世钧故作轻蔑的嗤笑一声,盯着她,眸中的光华又开始变幻,喃喃道:“不是,你谁呀?我就事论事好不好!”
知青许婉清,1978年冬,在小王庄病故。
由于她长得十分漂亮,初到小王庄便被大队长的儿子盯上,经常以她出身不好,克扣工分为要挟,逼迫她就范。
许婉清誓死不从,最终于饥寒交迫中离世。
死的那天正好是她十九岁的生日,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自己妹妹寄来的信件冻死在了小王庄后面的山岗上。
村里人找到她的时候,只在她身旁的黄土地上发现一行字:小珃,这里很高,能看到姐姐了吗?
王世钧听闻她的死讯,一个人坐了整整两个晚上。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做梦了。
回城后,他再也没有亲近过任何女孩子,跟着一位老郎中,行了一辈子的医。
就是时常会抱着没翻开的书本发呆。
“哎哟,小同志,你是个好人,可你这么大个子,俺们村儿养不起啊!”
恰好此时,一道字字带着重音的中原方言传了过来。小王庄的队长王长林在鞋底子上磕了下烟锅子,随手抹了下冻出来的清水鼻涕,皱起一张笑脸道:“不是俺们怕你吃,实在是俺们村儿的田地它不争气,产不出那么多粮食喂养人呐!
就这个小闺女,还是周书记许诺了俺好久,说是多给俺们一些返销粮的配额,俺才接收的嘞。
要不然,村里已经有那么多活祖宗了,今年这知青,俺们是一个都不会再要!”
听到他的抱怨,革委会主任张德生翻了王世钧一眼,意思很明显:怎么样?上头定好的规矩,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知青能够更改的?
“钧子,你疯了?!”
赵小明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张着大嘴,压低声音道:“管那小妞干啥?你忘了自己对人家干过啥缺德事儿了?人家恼着你呢!”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
众人终于明白过味儿来,开始交头接耳。
王世钧却不以为意,反正偿还这份人情,自己就算赎罪了。
今后两不相欠,谁也不认识谁!
当即,他便执拗道:“老队长,我说了,到你们村儿是为了支援建设,可不是吃干饭的。
我个子高,可我饭量小啊。
而且,我还会治病!”
王长林笑呵呵的听着他胡诌,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笑容顷刻僵在脸上,忙凑近了些道:“小伙子,你真会治病?”
“他会个屁!”
不知道自己发小是不是被妖精给迷住了,铁了心要往火坑里跳,赵小明急得直跳脚,吆喝道:“他跟我一样,就是四九城的氓流子!高中都没读完,就参加青年运动去了,他会治个屁的病!”
众人笑得愈发大声了。
许婉清更是攥得指甲都陷进了手心里,睬都不想睬他一眼。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父亲就是被他们这些人气死的,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真会治病!”
注意到老队长质疑的目光,王世钧梗着脖子争辩道:“比如您,我现在就能看出您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