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叁篇：桃木剑
唐雨晴从没想过，一次普通的古董收购会改变她的一生。
那天下午，她驱车来到城郊的柳家老宅。这是一座清末民初的建筑，青砖黛瓦，雕花木门，但因为年久失修，显得阴森破败。宅子的主人柳老爷子三天前去世，他的孙子柳明正在处理遗物。
“唐小姐，您来了。“柳明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爷爷生前收藏了不少老物件，您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唐雨晴点点头，跟着柳明走进老宅。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古怪气息。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老式家具、瓷器、字画，最后停在了书房角落的一个红木匣子上。
“这是什么？“她走过去，轻轻拂去匣子上的灰尘。
柳明皱了皱眉：“那是爷爷的私人物品，他不让人碰的。“
唐雨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轻轻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桃木剑——剑身长约二尺，通体暗红，剑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剑柄处缠着一段褪色的红绳。
“这是......“
“桃木剑，“柳明推了推眼镜，“爷爷生前是风水先生，这东西是他做法事用的。“
唐雨晴伸手想去拿，柳明却突然按住匣子：“唐小姐，这东西不卖。“
“为什么？“
柳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爷爷临终前交代过，这把剑不能离开老宅，否则......“他欲言又止。
“否则什么？“唐雨晴追问。
柳明摇摇头，没再说话。但唐雨晴已经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得到这把桃木剑。作为古董店老板，她一眼就看出这把剑至少有百年历史，而且那些符文绝非寻常之物。
当晚，她趁着柳明不在，偷偷溜回老宅，用铁丝撬开了书房的门锁。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红木匣子前，心跳如鼓。
“只是借用几天......“她自我安慰着，打开了匣子。
桃木剑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唐雨晴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指尖窜上脊背，她差点惊叫出声。
“怎么这么冷......“她强忍着不适，将桃木剑塞进随身带的布袋里，匆匆离开了老宅。
她没注意到，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书房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唐雨晴的“雨轩斋“是城里小有名气的古董店，主要经营各类文玩杂项。她把桃木剑带回店里，小心地锁进了保险柜。
“等研究清楚了再决定怎么处理。“她自言自语道。
当晚，她睡在店后面的小卧室里。半夜时分，一阵奇怪的“嗒、嗒“声将她惊醒。
“什么声音？“她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
“嗒、嗒、嗒......“声音很有节奏，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木板。
唐雨晴打开床头灯，声音戛然而止。她松了口气，以为是老鼠作祟，正准备关灯继续睡，突然——
“砰！“
一声巨响从店里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唐雨晴吓得一哆嗦，抄起床头的防身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店里黑漆漆的，只有街灯的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打开灯，环顾四周——货架上的古董都完好无损，地上也没有任何掉落的物品。
“奇怪......“她皱起眉，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保险柜上。
保险柜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不可能......“她明明记得自己锁好了。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轻轻拉开保险柜的门——
桃木剑不见了！
“怎么会......“她惊慌地翻找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她猛地回头，看见桃木剑正静静地躺在柜台上，剑尖指向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唐雨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绝对没有把剑拿出来！
就在这时，店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玻璃门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手印，像是有人从外面按在上面。
“谁......谁在那里？“她的声音颤抖着。
没有回应。但桃木剑突然轻微地颤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唐雨晴鼓起勇气，慢慢走向柜台。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剑柄时——
“啪！“
店里的灯全部熄灭，黑暗中，她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不该拿走它......“
唐雨晴尖叫一声，抓起桃木剑胡乱挥舞。剑身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那个诡异的低语立刻消失了。
灯光重新亮起，店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柜台前，浑身冷汗淋漓。
“见鬼了......“她喘着粗气，低头看着手中的桃木剑。剑身上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动着。
她决定立刻联系柳明，问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但当她拿出手机时，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正是她被异响惊醒的时候。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一句话：
“把剑还回去，否则你会死。“
唐雨晴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发现柜台下面多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木盒。盒子很旧，上面刻着八卦图案。
她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柳青山“三个字——正是柳老爷子的名字。
日记的第一页就让她毛骨悚然：
“民国二十三年，吾师赐此桃木剑，言其有镇邪驱鬼之能，然亦招邪祟觊觎。用之不当，反受其害......“
唐雨晴匆匆翻阅，越看越心惊。原来这把桃木剑是柳老爷子的师父传给他的，曾经镇压过一个极其凶恶的厉鬼。那个厉鬼被桃木剑所伤，魂飞魄散前发下毒咒——持剑者必将被百鬼缠身，不得好死。
日记的最后几页字迹潦草，像是柳老爷子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
“它回来了......我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看着我......桃木剑的封印在减弱......我必须......“
最后一页只有四个血红的大字：
“不要碰它！“
唐雨晴猛地合上日记，心脏狂跳。她终于明白柳明为什么不愿意卖这把剑了。
就在这时，店里的灯又开始闪烁，墙上的影子诡异地扭曲着，仿佛有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想要抓住她。
“滚开！“她本能地举起桃木剑，剑身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些影子立刻缩了回去。
唐雨晴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超自然的恐怖事件中。而唯一能保护她的，就是这把诡异的桃木剑......
第二天一早，唐雨晴顶着黑眼圈来到警局。昨晚的经历让她彻夜难眠，她决定报警，哪怕警察会觉得她疯了。
“你说有人威胁你？“年轻的警官疑惑地看着她。
“是的，一条短信，还有......“唐雨晴犹豫了一下，没有提桃木剑和那些灵异现象，“我怀疑是柳家的人。“
警官记下柳明的联系方式，答应会去调查。唐雨晴知道这不会有结果，但她至少需要官方记录，以防自己真的出事。
离开警局后，她直接去了图书馆，查阅所有关于桃木剑和驱邪术的资料。直到傍晚，她才疲惫地回到店里。
刚推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腐败的肉味。
“什么味道......“她捂住鼻子，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瘫软在地。
柜台后面，躺着一具尸体——是柳明！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心脏不翼而飞。更可怕的是，他的尸体周围摆着一圈蜡烛，烛光摇曳，在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唐雨晴颤抖着掏出手机报警，却发现没有信号。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店门自己关上了。
“谁......谁在那里？“她转身看向门口，空无一人。但玻璃门上，缓缓浮现出几个血字：
“下一个是你。“
唐雨晴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货架。古董瓷器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间，锁上门，从保险柜里取出桃木剑。
剑身滚烫，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颤动。她紧紧握住剑柄，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紧接着是刺耳的抓挠声，像是某种尖锐的物体在刮擦门板。
唐雨晴屏住呼吸，举起桃木剑对准门口。突然，抓挠声停止了，一片死寂。
她刚要松一口气，天花板上传来“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上面！
“啊！“她抬头，正好对上一张惨白的人脸——那是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女人，头发蓬乱，眼睛只有眼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森利齿。
女鬼猛地扑下来！
唐雨晴本能地挥剑，桃木剑划过女鬼的手臂，发出“嗤“的声响，像是烧红的铁块碰到血肉。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但唐雨晴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三天，唐雨晴如同生活在地狱中。无论她躲到哪里，那些恐怖的东西总能找到她。桃木剑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但剑身上的符文正在逐渐褪色，力量似乎在减弱。
第四天夜里，她精疲力竭地躲在一家废弃工厂里，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丫头，你逃不掉的......“
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站在阴影中——是柳老爷子！但他的样子极其恐怖，半张脸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柳......柳爷爷？“唐雨晴颤抖着问。
“是我，“老者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也是它......那个厉鬼已经附在我身上几十年了......“
原来，当年柳老爷子用桃木剑镇压厉鬼时，不慎被其怨气侵蚀。厉鬼的诅咒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灵魂被永远禁锢在痛苦中。现在厉鬼借助柳老爷子的尸体复活，正在寻找替死鬼。
“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柳老爷子的幻象指着桃木剑，“用你的血激活它最后的力量......“
唐雨晴明白了，这是同归于尽的方法。但如果不这么做，厉鬼会杀死更多人。
她深吸一口气，用剑刃划破手掌，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桃木剑顿时红光大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来吧......“她握紧剑柄，走向工厂深处。
黑暗中，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已经完全占据柳老爷子尸体的厉鬼，它的身体膨胀变形，长出了额外的四肢和头颅，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你找死......“厉鬼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嘶吼。
唐雨晴没有犹豫，举起桃木剑冲了上去。厉鬼的利爪划过她的肩膀，鲜血喷涌，但她咬牙坚持，将剑狠狠刺入厉鬼的胸口。
“啊——！“厉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身体开始崩解。桃木剑的红光与黑气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
唐雨晴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抽走，但她死死握住剑柄，不肯松手。
“一起下地狱吧......“她虚弱地笑了。
三天后，警方在废弃工厂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唐雨晴。她身边是柳老爷子的尸体——已经化为焦黑的枯骨，胸口插着一把桃木剑。
唐雨晴被送往医院，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她的右手永远失去了知觉——那是握剑的手。
警方将此案定性为“极端宗教事件“，柳明的死也被归咎于某个未知的凶手。唐雨晴没有解释，她知道没人会相信。
一个月后，出院的那天，她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那把桃木剑——剑身已经断裂，但有人用红绳仔细地绑好了。
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
“它会找到下一个主人......“
唐雨晴苦笑着将断剑锁进了保险箱。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听到柜子里传来轻微的“嗡嗡“声，像是某种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