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叶之势

“这里有人吗?门卫?传我命令现让谢菲尔德女皇过来!此事态紧急,不得有误中途遇外人立刻回避,无需上报议会!”冯生这句话简直不是他说的,虽然事实如此但如此果断的通报倒让门卫有些诧异,但事实上这位从古老遗迹中“复活”的皇帝本身并无任何实权,现在王朝内一切政事已由更为繁琐的议会来决定了。这位先皇是有何实力能逃过禾盛家族埋伏在此的眼线,跟现任女皇的行踪的?皇帝的权力可达不到在这所皇宫内“呼风唤雨”的程度。

“听不见吗?卑贱的侍卫竟也敢忤逆皇帝的意志,现在就拔剑把你给斩了!”冯生说这段话并非是单纯的吓唬,而是真的抽出站在门旁门卫的铁剑,当凌冽迅捷的剑声划过钢制刀口,皇帝手抵刀格,沉默无声的卫士这才反应过来这亲口说出的威慑并非戏言。

“是!殿下!”穿着笨重的铁盔钢甲的士兵这时都纷纷跪下,顺势剑锋也只停到那位士兵的领子处,但要再往下几厘米,那就性命不保。皇帝只能依靠身份上的威慑才能驱使这些卫兵,而在法理上王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忤逆皇帝的命令,即便这个人是“先皇”,身份上的高贵让冯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金言珠句。而杀掉一个看似恪守本职的士兵,那后果也只是从其他皇室成员口中接受谴责,本质上皇帝无上的权力让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镌刻着的法律。

在冯生的寝宫内,早已吓破胆的阿琴此刻更是连哭都是紧咬着嘴唇嗫嚅饮泣。她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可面对皇帝的威视,她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反抗吗?她能反抗吗?阿琴或许会后悔当初自己在禾盛家族内做为西林姑姑的侍女,自己只想要再简单不过的平静、幸福、安全的生活啊,那要不然当初只身前往北境国的努力岂不是——草草画上的差,根本是无用功。

“喂,你是怎么来这里的,直视我。是那狗屁家族派你来监视我?还是你早已买通门口那站着整整一排的卫兵!站起来,告诉你的目的。只消你的一句话,我暂可考虑你的生死!”冯生的愤怒是不带一丁点表情,可他的这种神态却也说不出一种无限的威压,因为他手中是真的有剑。

“不,不,不殿下我只是带着这封信前来……并非是为了刺杀殿下的阴谋才来。请殿下恕罪,若我有任何谎言与怨言,那也请殿下治我罪状”阿琴哭诉地说着,她以及其恐惧的心态做着专属于她这一类卑微侍女的礼仪,右手抚胸身体前倾着像他汇报事情,可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战栗地哭了出来,她的双腿再也无法保持绷直的状态开始颤抖。

冯生听后倒没有进一步索问,她直接夺走了本在阿琴侍女服上衣口袋里的信,冯生没有迟疑当即就默读了起来,信中的内容大概如下:

“黑海陨铁锻制的信匣嵌绿松石,火漆印泛着冻原苔藓的幽蓝

戍卫以冰河纪青铜巨链叩启宫闱,十二重铁橡门皆垂首为陛下让渡星辉。

伏尔加母狼乳血淬炼的琥珀宫灯,将永恒悬于您策马行经的第九重凯旋穹门。”

而信的最下边用山楂花影印,拼写出“晚宴”一词。不得不说这封信冯生没有看懂,与冗长、华丽、刻板词汇组成的官方信件,显然这封邀请信显得过于简短了,这书写体也是颇有外国意蕴,字母拼写工整且紧凑。王朝内通用语言只有两种“古典西里尔字母”、“普通字母语”。一般官方文件使用的字母字数多大三十三个字母,而简化版的字母表仅有二十六个字母,但后者确实整个大陆更为广泛流传的字母文字。冯生潜意识里懂得这两种不同语言是何意思,但这是因为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格,那个“灵魂”会的语言更多,自然存于这个身体的冯生也能读懂这封繁难的文字。

但冯生还是感觉十分陌生,与当初见到安娜跟被俘虏的精灵的熟悉之感不同,在信中,写的这封信的人显然让他感到陌生。字体、纸张、文体等这些透露出的“生分”感让他不得不考虑该怎么回信,或者干脆不会信罢了,再怎么说禾盛家族也只是皇室之外的家族,只是在王朝内修修补补的臣民罢了,也是一句“圣谕”就可解决的事。

“上皇陛下!”冲进门来的人正是焦急的现任女皇——谢菲尔德,女皇仅在此刻的走动稍显“失态”,推着扶手轮椅前进确实有失皇帝的身份,一般这种事只交给皇宫内的下臣去做,皇帝身体“圣洁”触摸沾满灰尘(虽说皇宫内打扫地并无微尘)可是会加重女皇的病情。

“事情紧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难道是有人刺杀先祖未遂还是先祖身体抱恙?”谢菲尔德紧握着手心恭敬又不失礼节的问道,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女皇的制定的周密的计划也被此事给突然打乱,原本要寄出去的“秘辛”可能要推迟一两周才能再寄出去。

“是……她”原本存于冯生身上的威慑力这时却减轻了许多,冯生身上的那种高傲的气质一下子全都衰弱了下去,只是直指阿琴,并没有过多地解释。

“这是……禾盛下臣的侍女,难道她对先祖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吗?还是先祖发现她有谋害之心?不过请先祖放心,即便是她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身后的近卫之士用你们的长剑押送这个反贼!”如果说冯生作为先皇可能没有什么号召力,但现在命令她们的可是王朝内最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即使是宫内来访的家族成员,也要遵守女皇之命。

事情闹大了,虽然很早就怀疑这个叫“阿琴”的侍女有通反之心,没想到她还真有此行动,不过好在这次可是他们先亮牌,而且作为禾盛家族的一名小马甲,仅在宫里便可除掉她,他们成不了气候。就当女皇暗自深思付之时,站在她面前的冯生却突然“翻悔”,他一声制止了近卫带走阿琴,显然此刻冯生还有话要说。

“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仔细聊聊”冯生看似故作玄虚地对谢菲尔德邀谈,但其实他更在意怎么对自己曾孙女该怎么称呼的好,因为这层几代人的年龄之差让他有一种幻觉,他们都是彼此并不熟悉的外人。

“犯人押到门口十米远之处,我同先祖交谈王朝内部其他事宜。”谢菲尔德这时先开口下达命令,仅在这此刻,女皇陛下还有一簇眉梢间的愠怒,女皇平常很少这样严苛地对手下将士们说话,一是为了维持女皇博爱世人地形象,二是为了不落入家族议会的把柄。不过这里可是皇帝的寝宫啊,既然没有其他家族的外人干预,那自己该用什么烈性的心情谁也管不着。最后这扇红木大门由守在门口外的近卫士兵们给缓缓阖上,厚重的木门阖上时没有碰出一丝声响。

“是那些家族的人对您实施了监视动作了吗?还是真的突现在王宫内对你暗杀,如果是后者那就应当格杀勿论,而且也是对您生命安危的一种考量。这种反叛分子必须全部清除,当然万事都不应做的过激,以现在的状况……”谢菲尔德很想说出现在她在盛林城已经没有多少权力了,能指挥的动的也只有宫内的这一小片地方,与王朝内广袤的领地相对的是女皇衰弱的权威。

“不,是我想错了,她……没有对我行凶,只是拿着这封信给我,上面的是晚宴邀请——禾盛府邸的宴会。”冯生这时的语气与刚才的厉声陈词完全不同,这一次就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小心,语气也完全弱了下去。冯生的性格就是这样,什么都好好说,从不吵架,只是刚才自己完全没料到自己的情绪会那么激动,甚至于真的动了杀心。

“请先祖使我观阅”

冯生听到很是诧异,但也只能这样子理解。这也未免有些过于繁缛。

谢菲尔德看了许久,她一直端坐在轮椅上几乎不怎么动,只是沉思不语。

“他们称呼先祖为殿下?我的仅见是先祖不要去,这里面暗藏沉默的诡计,很可能就是这些世家大族们的计划的一环。而若遇到危险‘殿下’的权势也未尝管用啊”

“先祖若是执意前去也请务必带上‘您的皇女’,我对此处稍有了解,也可助殿下行政顺达……可依我所说,过于紧迫地让他们表达忠心也太过……”谢菲尔德就连劝说冯生都是小心翼翼,也是生怕冯生动怒。

“那就不再去了,我也有退之意。那这封信该怎么向底下的大臣们回复。况且门口还盯有他们的侍女呢,这也是一件麻烦事,卑贱的仆从当然是犯错就杀,但如今这情况正如你说的小心行事”冯生这次又立刻附身“他人灵魂”,说的一点都不客气,手上的剑也还竖直地插到地板石缝之间,那可是珍贵的高原大理石地板。

“此事交给我回复便可,先祖大人,臣女还有一事需说。先祖既然在皇宫之内因此受胁迫,不如趁早找一位忠于您的‘忠臣良将’,使之成为先皇身旁敢于赴死之剑士,这样也可更好处理那些棘手的反贼”谢菲尔德如此这样恭敬地回道,她看来处理起这些事来很是谨慎,不论是搞阴谋的暗杀还是处理宫内各类事务都有一手,城内势力又是繁杂,处理起来“手脚”还更禁锢一些,而托那些“忠诚剑士”就应手的多了。什么不好出面的活托这些眼线跟手足就不会那么被动、局促。

“先祖有得意之人选吗?一时遗忘倒也无妨,臣女也自有更可靠之人选”

“不必,我自有合适的人选。”冯生在说出这一句后,就又变回他自己。嗯?真的假的,他们是谁?

“何莉叶?”冯生原本想说爱德华的,但又停口了。脑袋想说什么都混混沌沌的,又是那种不知所措的抉择。

“嗯——能否再详细说明一下,一人可能并不太够,多人的力量更能协助先祖大人。”实际上谢菲尔德怎么会不知道,她甚至想让冯生再换一个人。而她有更好的人选,那个人就是依靠莫尔神灵的力量约束之人,这一类人显然更利于被掌握,而且依靠这种神秘力量也更好处理其任务。

“呃呃,我在宫内这段时间认识的人不算很多,因此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刚来宫里时好像还是位学者,至于那些特殊能力就不是太清楚。”冯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段废话,可能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跟这些王朝内的“聪明人”交流有好感罢了。

“需要我再找找其他人选一同进献先祖吗?哦,是推荐”

谢菲尔德有些意外就连全知全能的“先祖殿下”也有她猜不到的一面,可能依靠于不受外部局势左右的普通人员,控制地更能得心应手吧。不依靠于神明的力量自然也不会被祂给约束,所以这样认为就完全合理,只是先祖皇帝的想法也真不是我能猜到的。

“请便,当然是力量越多越好,只是还有一事,门外那名女仆该怎么办?”

“依我所见,自然是冷处理了,比如关入监狱,而真正杀了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既然她没有杀心只是来送信的,也很难给她定罪,而处理不好也使我们对待家族问题更显被动……”

冯生脸上出现了一点微妙的表情,他似乎是在不满于这次的处理方案,而这短短几秒钟又出现了这如此反差的神态,也倒让谢菲尔德更是猜不透先祖的心思,以至于说错了一句:谢罪——抱歉

侍女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

放她走就行。

在王宫之外,在墙面壁画的血红之下一直藏匿于一神明,祂就是莫尔,王宫内的所有魔力操控都有祂来掌握,整个王宫内都是有魔法生命的,莫尔的魔法力量之一就是用于更好管理皇宫用出去了。在宫内真的几乎所有的事件的走向都可由莫尔控制,但也有几人除外,一位是发现祂的谢菲尔德女皇,另一位是家族议会的领导者——西林。

“带他过来”谢菲尔德在回到自己寝宫时,一刻也不容耽误地召唤出她的“剑士”跟“刺客”,他们都受女皇所口谕的直接命令行事;哀伤之刃——埃利亚斯跟冰狱之命——卓娅。这两位是她在这几年仅有几项完成的成果,这其一就是让使用莫尔的力量招揽壮大自己的力量。她还在担心因为自己控制下的王朝现在早已被架空会不会引得先祖大怒,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皇宫内不听话的各向势力都能威胁到自己明面上的“统治”。

“还有什么要求吗?陛下”卓娅从一片沸腾鲜红的法阵之上显现出来,她的出场方式显得有那么奇怪,竟然是从像是红蜡似的液体中凝结出的人形。鲜红色的法阵形状是一条缠绕着十字芒星的小蛇,而就在卓娅现形了之后,原本残留在地面上的红色也就随即消失。

“这次的目标终于是该刺杀家族内的人了吗?我想想应该先从‘贝茨’还是‘刘易斯’下手呢?或者说陛下有更周密的计划?”埃利亚斯这时也随风赶到,他的能力与狂风息息相关,出场时也必会伴有狂风呼啸,无源由其的风声最为刺耳,并且伴随着戏虐版的尖锐狂啸,凡是听到之人印象也无不深刻。

“喂,你怎么又来了?”埃利亚斯看到还站在法阵之上的卓娅很是不满,他们两人可以是同事但也是对手。

“那我走?”卓娅玩弄着手上变化出的匕首,一把用随身“红蜡”变出来的武器。

“停下,都去执行我的命令,我要找一个叫‘何莉叶’的人,给我活着带过来。以现在的情报来看,应该是在城内的学院。抓住他后就带着这个人到宫内审讯厅室内,我要亲自见见他”谢菲尔德既然已经下达命令那就不得不尽快开始行动,埃利亚斯倒是有些扫兴,他与卓娅很是不和,这次竟然让他先到女皇的宫邸,是自己的风系魔法追不上她的法阵?那一团浸润着暗红魔力的图像也不见得有那么神秘。

“依我看现在的局势情况,真是风扫叶落……”埃利亚斯故作高深的盯着卓娅说。

“落叶之势”卓娅替他说了出来,她很懂这种迷幻带有锐利的眼神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是将她作为宿敌的眼神。

就在半个小时后,两人锁定了学院内曾是何莉叶的授课课堂。作为女皇身边的人至少作为收集情报功能的能力还是相当出众。卓娅独自站在图书馆屋顶之上,阵风将她的长发刮向王城内皇宫的方向,她现在算是在和埃利亚斯合作,由她再屋顶处监视学院内的人群,若是让那些不相干的学生们发现他们执行任务的踪迹,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甚至于为了女皇的任务不被外人发现杀掉一些知道太多的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卓娅了解埃利亚斯,他能做出的出格事情可不少,为了任务的完成就算防火烧了这里,估计也是连眼都不眨一下。出于关注,房间渗出的蛇形图画就是她的替身,也正如卓娅所料,埃利亚斯没找到目标人物转眼就将他的杀气对准那俩学生;为了保密?做出杀人这种事,真的如此?实际上既然这俩人与何莉叶有关那也完全可以先抓回去继续审问,而不是留下这么一个谋杀案的烂摊子。

屋内的刮起的小型飓风让卓娅依靠图腾现身产生了一点小麻烦,风将图腾法阵吹散,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自己亲自现身。

“带他们走,陛下自会审讯他们”

“哦,那挺扫兴。你带回去,我在这继续埋伏”埃利亚斯不想多说什么。

“喂,求求你至少救一下雪音啊”梅克琳还抱着雪音渐渐冰凉的躯体不知是在惊恐还是在祈求着,现在既然有人会站在他们面前替他们挡刀,那么也一定会救他们一命的吧?梅克琳这样想也不无道理,他们既然是要找人也不能真杀了他们。

“嗯?用我的魔法来杀人,也真有你的”雪音胸口上中的正是卓娅的冰封法术,那自然卓娅自有解决办法。

埃利亚斯这个人,倒是让她刷新了对人的下线,如若是他?那么一切也都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