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叛乱(上)
- 三国:吾非蛾贼,但请大汉赴死!
- 东南风来了
- 4080字
- 2025-03-28 00:00:18
王六望着张旸挥手之状,气喘吁吁,双手撑腿,眼眶泛红。
他抬手拭泪,直起身子,呆立良久。
话说昨夜,王六自军营而出,返回县衙。
一路之上,头脑空白,然而耳朵愈发敏锐,自军营至县衙,周遭议论声声入耳。
军营之内,士卒们谈论着卸甲归田,言语间满是对南皮人的憎恶。
出得军营,街巷之中弥漫着紧张肃杀之气,百姓们交头接耳,低头间尽是对黄巾军的斥责。
至此,这些天困于县衙之中的王六方明白双方之间的微妙关系。
南皮人正以他难以理解的方式,试图反抗黄巾军的治理。
王六离开南皮多年,此番潜伏归来时日尚短。
但南皮城似乎并未改变,在他心中,南皮人向来怯懦。
南城被攻破之时,大量守卒望风逃窜,便是明证。
他实在不解,究竟是什么,让这群原本逆来顺受的同乡,有了反抗的胆量。
于是,王六并未回县衙,而是转身便挨家挨户去调解矛盾。
夜里,百姓都在家中,正好上门的好时机。
行至南城仅存的住宅区,前几户人家听闻黄巾军上门,纷纷闭门谢客。
接连吃了三次闭门羹,王六心想,长此以往不是办法,遂亮出南皮人的身份,这才得以进入屋内。
可刚表明自己黄巾军的身份,并说明来意,这三户人家先是一怔,旋即找各种理由,将王六推出门外。
这几家人没料到黄巾军里竟有南皮本地人,关上门后细细思量,都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背着王六,一同去告知乡老。
当王六来到第十三户人家门前,却见大门敞开,屋内有光亮。
他心中暗觉蹊跷,这敞开的大门,恰似请君入瓮的陷阱。
但来往巡逻频繁,王六也是毫无惧色,手按环首刀上,深吸一口气后,就大步迈进院中。
院子里空无一人,屋门却还是开着。
王六继续前行,步入厅堂,竟看到之前拜访过的几家人,还有一些陌生汉子。
此刻,他们撕下唯唯诺诺的伪装,对着王六吹胡子瞪眼。
王六瞧着这二十来号人,心中一紧,手紧紧握住环首刀柄,沉声道:
“尔等聚众,意欲何为?”
坐在正中的乡老上下打量王六,似在辨认他的身份。
打量完毕,乡老突然站起身,指着王六的鼻子破口大骂:
“若我所料不差,你应是南城王家坊前街王叔牛家的小子。当年,我等费尽心思助你逃出生天,如今你却引狼入室,杀害南皮子弟,还妄图强占我等田产钱粮,简直忘恩负义,你就不怕王家祖宗蒙羞?”
王六涨红了脸,却并未与乡老争辩。
旁人见王六不言语,以为他心虚,便开始大肆辱骂张旸。
王六闻言,再次握紧手中刀。
这一举动让乡老瞳孔一缩,急忙抬手示意众人闭嘴。众人不敢违抗乡老的命令,纷纷住口。
见众人不再言语,王六松开握刀的手,向前一步,对着乡老拱手顿首道:
“乡老,我本不想争辩,想着让乡亲们出出气也好。但乡亲们屡次辱及黄巾军与将军,这我实在不能容忍。”
说罢,王六抬起头,目光如炬,继续道:
“如今渤海已归我军治下,尔等却蓄意反抗,其间有死伤,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再者,我军铲除乱贼,从未侵扰安分百姓,所夺权贵钱财田产众多,也从未有侵占尔等田地的流言。难道诸位竟将这些也据为己有,岂不是痴心妄想?”
众人一时语塞,脸色十分难看。
然而乡老却镇定自若,紧紧盯着王六,直言道:
“南皮的田产,自然归南皮人所有。那些外乡人,有何脸面来抢夺?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南皮人的土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除非我等死绝。若汝能说服汝之将军,我可出面安抚乡亲父老。王家小子,你也是南皮人,应该明白田地对我们的重要性?你家是如何败落的,我想汝不会忘?”
至此,双方意图已然明了。
王六眯起双眼,心中虽有不满,却强自忍耐,斟酌一番后说道:
“我只是个小卒,此事做不了主。将军明早就要前往修县,恐怕要些时日才能回来。待将军归来,我定将此事如实上报,成与不成,全凭将军定夺。”
乡老伸手摸了摸席子,示意身旁之人将他扶起。
颤巍巍站起身来,乡老走到王六身旁,说道:
“王家小子,如今你也算有出息了。可曾想过留在南皮为官?”
王六沉默片刻,才道:
“此事需听将军安排,我不敢擅自做主。”
乡老拍了拍王六的肩膀,呵呵笑道:
“若我等助你一臂之力呢?”
王六侧目问道:
“如何相助?”
乡老道:
“待将军答应我等要求,我便发动全城百姓,恳请将军留你在南皮任职。”
王六摸了摸下巴,点头道:
“若将军同意,我自然没有异议。”
乡老击掌笑道:
“好!只要你尽力劝说将军,答应我等所求,我等定会设法让你留任南皮。届时,你也算是荣归故里,祖宗泉下有知,也倍感欣慰。”
王六笑着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尽力而为,这就回去找人商议。”
说罢,乡老带着众人,亲自将王六送至门外。
双方在门前谈笑风生,可门一关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南皮汉子们围在乡老身边,问道:
“乡老,我总觉得这王六不可信。”
乡老瞥了一眼说话之人,捻须道:
“王家小子自然不可信。我等也不必等他消息,按原计划行事。在此期间,你们多去找他,设法了解城中布防情况,也要让黄巾军看到他与我们交好。待事发之时,我们便以王六为首,让他承担蓄意蛊惑南皮人叛乱的罪责。法不责众,即便兵败,多数人也能保住性命。”
众人纷纷点头:
“我等明白,定按乡老吩咐行事。”
于此同时,王六走在夜里,不时停步回首望向刚才的小院。
他在外混迹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刚才乡老之言,他一听就知道不过是托词。
无事献殷勤,再配上那群汉子从到头尾未变的憎恶,王六心中很肯定这群人对他还有黄巾定是没安好心。
此刻,他即便再不舍,再有感情,也明白南皮城须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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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张旸身影没入夜色,王六旋即转身,大步朝着军营行去。
彼时,焦触正于营中巡视。
王六一眼瞧见,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焦触,径直往营帐走去。
入得帐中,王六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席地而坐,神色一正,直言道:
“吾已与那群妄图作乱之人取得联系。”
焦触闻言,先是一惊,转瞬神色凝重,急步上前,双手扶住王六肩头,问道:
“此事重大,莫要出了差错?”
王六一听,眉头一皱,抬手拍开焦触双手,没好气道:
“汝当吾糊涂?若有误事,岂会来告知于汝!”
焦触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一笑,挠头道:
“一时心急,王兄莫怪。还请详述。”
王六轻哼一声,也无意深究,继续说道:
“城中之人,似被奸人挑唆,一门心思要抢占南皮所有田地,且不许外乡人染指。吾前去调解时,险些中了他们圈套。他们言,若吾能说服主公,将田地全予他们,便向将军求情,保吾留任南皮。依吾看,这分明是想借吾之口,麻痹我等。”
焦触轻抚下巴,哂笑道:
“这群人愚蠢至极,又狂妄自大,竟以为能与我麾下将士抗衡?”
王六缓缓摇头,沉声道:
“他们未必想成功,只要挑起事端,向当权者施压,目的便算达到了。”
焦触目光一凛,上下打量王六,啧啧称奇:
“王兄这番见解,愈发有将军风范了。”
王六闻言,哈哈大笑,满脸得意:
“近水楼台,耳濡目染罢了。再者,这些年此类事,我见得多了。”
焦触深以为然,重重颔首,叹息道:
“唉,如今这世道,无人在乎百姓死活。我等心系百姓,百姓却要反抗,当真是……”
王六目光一凝,直视焦触,正色道:
“焦渠帅,此番言论有误。主公曾言,百姓虽寻常,缺主见,却不傻,更不可辱。我等需以最小代价,让他们清醒过来。”
焦触脸色一红,意识到失言,抬手拍了几下嘴,连忙致歉:
“是我失言,王兄莫怪。”
王六见此,作为亲卫,也不再计较,转而说道:
“当务之急,是思量如何应对城中乱象。”
焦触闻言,神色一狠,紧握拳头,沉声道:
“将军早有计划,要大幅削减南皮人口,王兄应知此事。我等虽不及将军谋略,依我之见,不妨趁南皮人欲作乱,让他们彻底暴露,而后以谋反之罪,一举诛灭。再将有牵连者充作屯田劳力,一劳永逸。”
王六眉头紧皱,当即反驳:
“此计代价太大。主公提议时,我便反对。依我之见,只需严惩首恶,再审问其余人等,将其抓捕后,分散充作屯田劳力即可。”
焦触眉头拧成个疙瘩,质疑道:
“若他们屯田时再生事端呢?南皮人对我军敌意深重,留得太多,必成后患。”
“这可是数十万百姓!”
王六提高音量,提醒道。
焦触不以为然,冷声道:
“那又如何?昔日白起坑杀赵人无数,南皮人冥顽不灵,也该有此劫,我等不能因心软就拖将军后腿,团结能团结的一切力量,消灭该消灭的所有阻碍,王六,汝该明白我军刚有兴起之势,万不能在此时栽了跟头。”
“我不同意这种做法,此举太过暴烈,作为南皮人,我绝不能看到这么多人跟着去死。”
王六站起身,对着焦触给予反驳。
焦触耸了耸肩膀,看着王六说道:
“不是我想杀他们,而是他们逼我杀人。若他们安分,何须如此?要知道我也想兵源充足,劳力越多越好,可在当下,这是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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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王六面色铁青,忿然踏出军营。
此前,他向焦触建言,主张只诛首恶,将屯兵分散安置。
焦触却对此嗤之以鼻,讥其行径徒劳无功,难以收效。
王六心中亦知焦触所言非虚,然身为南皮人,他决然无法坐视南皮城惨遭屠戮。
一旦城陷,南皮必将面目全非,往昔盛景再难重现。
王六失魂落魄,行于街巷之间。
清冷街道上,巡逻队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尖锐的叫骂声划破夜空。
他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孩童躲在街角。
那些孩子瞧见王六投来目光,瞬间作鸟兽散。
奔逃之际,王六竟瞥见他们腰间佩刀。
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让王六意识到,南皮局势已然病入膏肓。
王六疾步追上,拦下这群孩童,夺下他们手中利刃,厉声喝问:
“尔等小儿,持刀欲作何勾当?”
孩童们年少气盛,受此逼问,纷纷叫骂:
“黄巾贼子!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王六怒不可遏,狠狠教训了他们一番,随后将刀架在孩童脖颈之上,吼道:
“分明是南皮人先挑起事端,汝等还不认错?日后若再犯,定不轻饶!”
孩童们啐了一口,毫不畏惧道:
“我等才不管谁对谁错!汝等黄巾恶贼早已杀我全家,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王六闻言,胸口似被巨石堵住,发出一阵怪笑:
“哈哈,原来如此!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死活,也不在乎规矩,那我也懒得在乎!”
说罢,他心一横,对孩童大打出手,直至他们个个鼻青脸肿,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王六返回县衙,将一众亲卫召集而来,神色凝重,拱手道:
“兄弟们,如今我有一事,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亲卫们面面相觑,齐声问道:
“不知何事,需我等效力?”
王六挺直身躯,对着七名亲卫说道:
“我欲刺杀城中乱党骨干,再将此事嫁祸于其他南皮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内乱不止。望兄弟们助我一臂之力!”
亲卫们大惑不解,问道:
“此计虽妙,但具体该如何施行?”
王六梗着脖子,沉声道:
“诸位只需寻机杀人,其余事宜,我自会妥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