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元氏县的官道上。
一支延绵如苍龙的队伍,正迤逦慢行。
队伍正中,土黄色的大纛旗下,一个身穿皮甲,黄巾抹额,粗绳绑腿、宽甲护膝,足蹬虎头战靴的男子,正策马遥遥前行。
他叫裴承。
人公将军张梁麾下大将,此次征讨常山官兵的先锋。
“王虎。”
裴承扭头瞥向侧后方男子。
“末将在。”
王虎跑步上前,拱手行礼:
“将军有何吩咐?”
裴承抬眸望向前方茫茫旷野,略显不耐烦地道:
“此去元氏还有多远,咱们接下来应该往何处安营?”
“将军。”
王虎作为常山溃兵,负责为裴承引路,戴罪立功:
“此去元氏至少还得七天,咱们今夜赶往房子县安营即可。”
“七天?”
裴承下意识攥紧手中缰绳,眸中掠过一抹狞色:
“按照时间推算,朝廷的兵马应该快到魏郡了,或许大贤良师已经跟官兵交上手了。
可咱们这边却才刚到常山,何时能够剿灭常山联军,犹未可知。
可恶!
必须抓紧时间抵达元氏,劳资要在三日内,剿灭常山联军。”
“这......”
深知赵风可怕的王虎正要劝裴承小心,万不可轻敌。
但话音才起,便被悠悠一声传报打断:
“报—!”
举目望去。
但见......
不远处,一骑如飞,奔驰之间,卷动滚滚烟尘。
从服饰上判断,乃是自家斥候:
“将军,前方发现常山联军的一支运粮小队,兵力约莫百人。
他们似乎已经发现我军的行踪,正朝赞皇山方向逃逸。”
“运粮小队?”
裴承狡然一笑,神情慧黠:
“劳资正愁没地儿撒火,他竟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王虎!”
裴承厉声喝道。
“末将在。”
王虎拱手抱拳。
“你且率领本部兵马,歼灭这支小队,缴获的粮食,为弟兄们加餐。”
“诺。”
王虎铿锵应命,随后把手一招:
“弟兄们,跟我走,歼灭官兵的运粮小队。”
“诺。”
刹那间,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侧向离开,直奔赞皇山方向。
不知追击了多久。
忽然。
视野尽头处,一支护送着粮车的队伍,出现在王虎眼前。
王虎内心狂喜,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弟兄们,官兵运粮队就在前方,随我上,诛杀官兵!”
“杀—!”
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响起。
数百黄巾高举着刀枪剑戟,宛如野狼般,嗷嗷叫地猛冲过来。
“终于追过来了!”
望着滚滚而来的黄色浪潮,张南暗松口气。
这回可不怕这帮杂碎追丢了。
依照计策,他佯作惊慌,匆忙下令:
“黄巾来了,大家快撤,速速遁入山林。”
“撤—!”
张南亲自领兵断后。
既不能轻易被对方追上,又不能让对方跟丢。
不得不承认,誘敌深入还真是个技术活,没点领兵经验的人,是真办不到!
“想跑?没那么容易!”
王虎的眼睛快速扫过四周环境,立刻明白对方的战略意图。
没有丝毫犹豫。
王虎当即做出决断,扯着嗓子,厉声下令:
“你们绕过去,挡住他们进山的路。
其余人,给我加快脚步,追杀官兵!”
“诺。”
黄巾士卒纷纷应命。
下一秒,滚滚黄潮中分出一缕溪流,斜刺里插向赞皇山山口。
“将军快瞧,他们冲运粮队去了。”
听到喊声的张南扭头望去,果见一支黄巾小队直奔山口。
对方速度极快,且抢点极准,路径最优。
显然!
他们同样熟悉赞皇山的地形,否则不可能如此精准。
张南心底升起一抹不安。
难不成......
这支黄巾不是自魏郡而来,而是常山溃军?
若果真如此,想要将其引入赞皇山谷地,绝非易事。
“可恶!”
张南暗自啐了一声。
誘敌深入的任务,比他想象中,又艰难一分。
不行!
必须阻止他们!
张南当机立断,环首刀指向直奔山口的黄巾小队,厉声下令:
“弟兄们,随我迎击那支小队,决不能让他们堵住山口!”
“诺。”
众将士纷纷调转方向,跟随张南的脚步,直奔赞皇山口。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黄巾小队即将追上运粮小队时,张南引兵杀到,掌中环首刀左劈右砍,瞬息之间,便斩杀了三四个黄巾贼寇。
紧随其后的联军士卒也是士气大振,逢黄巾便砍,遇黄巾便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杀招,毫不拖泥带水。
噗!噗!噗!
寒光闪烁,血水飞溅。
眨眼间,直奔赞皇山口的黄巾小队,便被张南率领的精兵,冲了个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断肢残臂,到处都是悲惨的哭嚎。
“运粮队快撤,抓紧进山!”
“走!”
数十辆粮车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赞皇山而去。
偏在这时,王虎率领的黄巾主力陆续赶到:
“想跑?没门!
今日就让尔等,全部葬身于此。
给我杀—!”
“保护运粮队!”
面对凶悍的黄巾主力,张南竟毫不犹豫,举刀冲杀过去,一个猛子直接扎进黄潮。
他狂呼怒吼,状如疯虎,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环首刀,拼命斩杀着四周的敌人。
可眼前的黄巾彷佛杀之不绝,倒下一个,又有更多黄巾涌来。
张南心急如焚。
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士卒数量有限,一旦黄巾主力全部围上来,他们必将陷入绝境:
“弟兄们,莫要与贼硬拼,护送运粮队进山即可。”
“诺。”
“且战且退!”
张南大声呼喊,随即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可恶!休走了官兵!”
王虎气得咬牙切齿,大手一挥,指挥着黄巾士卒,加速冲锋:
“给我全都冲上去,一个都别放过!”
“杀—!”
喊杀声震天响起。
黄巾主力撵着张南的小队,不断蚕食他的袍泽。
望着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袍泽,张南的心在滴血,他努力护着战友退向山口,却仍旧难以逆转全军覆没的结局。
希吁吁—!
忽地。
一声嘹亮的马鸣乍然响起。
张南惊诧,忙不迭抬眸望去,只见一道银光从远方疾驰而来。
素罗袍,玉狮子,亮银枪。
张南心下大喜。
是赵云!
“张南勿忧,赵云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