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校园都市怪谈”

“这两天我不在身边，不要太想我哦~还有，记得吃水果——芽衣♡”

冰箱内置的LED灯光打在雪野琉璃那张精致如玩偶一样的脸蛋上，她怔怔地望着上面的爱心符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冰箱里的冷气吹得她眼眶干涩，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摘下字条放到桌子上，又谨慎地用一包纸巾压住。

然后，她转身拿起冰箱里装有水果的塑料保鲜盒，快速走向卧室方向。

绕过随手丢在地板上的脏衣服和湿毛巾，一眼望到卧室阳台上晾着的一套女仆装、一套水手服和一双黑色丝袜，以及粉红色的小巧女性内衣裤时，还是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吃点东西吧。”

艰难地收回视线，雪野琉璃深吸口气用力闭上了眼睛，试图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

然而，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没办法做出回应的成濑友弥只是大字型趴在床上，看起来痛苦不堪。

无奈之下，雪野琉璃只好走上前摸向他的额头。

果然，他不但感冒还发烧了。

没有一丝犹豫，雪野琉璃打开保鲜盒取出一块切好的苹果凑到了他的嘴边。

“张嘴。”

她居高临下的冷冷望着成濑友弥，简洁有力的命令式口吻既威严又好像夹杂着某种私人情绪。

已经烧糊涂的成濑友弥微微张开眼睛，乖乖吃下苹果，并下意识的将雪野琉璃错认成了唯一一个有可能会出现在他家卧室的女生。

“谢谢。”

“……不客气。”

意料之外的道谢令雪野琉璃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她又拿起几块水果，像喂公园里的猴子一样喂向成濑友弥，而他也乖乖吃下了每一块送进嘴里的食物。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既透着几分温馨又透着几分诡异。

温馨就温馨在，一个以为是生病了女朋友还守在身边照顾自己。

诡异就诡异在，一个以为自己在喂猴子，并随着他每吃下一块自己递过去的水果，心中渐渐产生了种异样的感觉。

好乖……要是能一直都这么乖就好了。

但凡成濑友弥现在有点清醒的意识，并睁开眼睛亲自看到背光而立的雪野琉璃带着一脸病娇笑都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可惜的是他已经烧糊涂了，并且对于自己正在向着“深渊”前进的事实一无所知。

“你真好……芽衣。”

笑容顿时僵住，雪野琉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没有做声，只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房间里的气压也随之降低了几分。

“好冷。”

对身处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成濑友弥下意识的想用被子裹住身体，然而某人却一把将被子掀开，丢到了地上。

“搞什……”

到这里，成濑友弥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不对。

这种粗鲁又无情的举动不可能是樱井芽衣会对他做的。

紧接着，浆糊一样的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模糊的记忆片段。

他有百分之98的把握可以肯定，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多半不是樱井芽衣。

至于剩下的那百分之2，纯粹是他的幻想。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千万不要啊……”

他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缓缓的抬起头。

然而，他是一个虔诚的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的神这一次依旧没有让信徒失望，没有展现不可思议的能力，让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

雪野琉璃居高临下的冷冷望着他，裙摆湿了一小块——是刚刚喂他吃东西时不小心弄湿的。

“起来，跟我走。”

“去哪？”

“你别管。”

“是，是。”

成濑友弥已经没力气和她争论。

毕竟，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雪野琉璃都已经属于是他的“甲方爸爸”了。

单纯的小说平台打赏收入，他可以咬咬牙勉强说他不稀罕。

但现在她可是给自己提供了唯一的，有可能被翻拍成动漫的机会。

这完全不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就比如说他知道《火影》和《海贼》翻牌成动漫一定能大火，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并不知道。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只要一部作品能翻拍成动漫，他就能证明自己。

所以，现在别说是让他发着高烧还起来跟她去学习，就是让他穿上女仆装……

说到女仆装。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成濑友弥，在看到阳台晾衣架上挂着的那几件醒目的衣物时，脑子突然“嗡”的一下。

他瞥了一眼将保鲜盒重新放回冰箱，站在玄关前一边等他一边在给谁发送信息的雪野琉璃。

那么问题来了。

她没看到阳台上挂着的那些东西的几率有多少？

叹了口气，成濑友弥认命般地穿好衣服跟着她一起乘上电梯。

电梯缓缓下坠，成濑友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为了不在雪野琉璃面前吐出来，他只好靠在角落里抬头望向防偷窥镜。

说实话，他现在的样子真的看起来就好像是尾随在美少女身后的变态痴汉，特别是雪野琉璃还一脸嫌弃的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因为出门比较着急，他只是随手套上了件黑色外套，用兜帽遮住半干的头发。

开学以来一直没有理过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此刻就像是几缕海草一样贴着额头。

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看起来像是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不过生病也有生病的好处，他好像变白了一点？

不，不太好。

他现在有点像水鬼。

“叮——”

胡思乱想间，电梯门开了，雪野琉璃脚步匆匆的走向一辆停在公寓门口的黑色宾利。

看样子是下楼前提前通知过，一身西装的司机早已恭敬的等候在那里。

雪野琉璃优雅的提起裙摆率先坐了过去，这才冷冷的望向像个丧尸一样磨磨蹭蹭的朝着他们走来的成濑友弥。

似乎是想起了先前那副一人一猴的温馨场面，雪野琉璃的目光不由还是柔和了下来，抬头轻声对司机说道：“先去医院。”

“是。”

等到成濑友弥终于坐上了车，司机发动引擎驶向了不知道什么方向。

“这不还是来接我了吗？你就承认吧，其实你很在意我，对不对？”

安静的车厢内，见雪野琉璃始终板着一张脸，成濑友弥嬉皮笑脸的开起了玩笑。

“成濑同学。”

激将法果然起了效果，雪野琉璃转头望着他，既严肃又认真的说道：“这位司机先生是我爸爸的属下，是不归我管理的。”

“所以呢？”

“所以，我们今天所有的行程和对话内容，司机先生都会如实向我爸爸转达。”

此话一出，成濑友弥果然沉默了两秒。

但也仅仅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他又问道：“我听说初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疯狂追求你，结果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这是学校里的一个传闻，源头出自一位初中时和雪野琉璃同一个班级的一名女生。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各方面都那么优秀却没几个明面上的追求者的原因之一。

本来这件事只是被认作谣言，紧接着那名女生忽然之间办理了转学，临走前也只是面色难看，谎称是家里的原因，却死活不肯说出具体是什么原因。

从此之后，关于“所有惹雪野琉璃不高兴的人都会‘消失’”的谣言就像是“校园都市怪谈”一样迅速在学生之间传开，就连教师和校领导都对她忌惮万分。

至于成濑友弥，已经活了两世的他对于学校里面这种以讹传讹的现象早已经见怪不怪。

“是真的。”

可谁知道，雪野琉璃却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

“哎？”

“是真的哦，还有D班的那个北条礼奈，是叫这个名字吧？我早就看她不爽了。”

车上应该没有开空调，而成濑友弥却感觉有一阵寒气吹过脖颈。

他望着面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痕迹的雪野琉璃，只觉得手脚发凉。

他从来不怀疑雪野作为一个在岛国举足轻重的财阀家族，能不能做到让两个活生生的人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他只是不相信他们真的会这么做。

理由呢？就因为他们惹她不高兴，让她觉得“不爽”了？

开什么玩笑。

他震惊又愤怒的瞪着雪野琉璃，丝毫没注意到驾驶座上一直专心致志开着车的司机悄无声息的关上了制冷功能，并撇过头努力不让翘起来的嘴角太过明显。

“害怕了？呵，现在才知道害怕吗，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去哪里？”

“你不是让我别管吗……”

“医院。”雪野琉璃截过他的话茬，板着脸孔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我们现在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哦。”

成濑友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很好笑吗？”

雪野琉璃挑了下一边修剪的精致秀丽的眉毛，但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嗯，刚那一下我还以为是真的。我们现在是去医院的路上……哈哈哈，想不到你还有当演员的天赋。”

“初中那名男生只是到国外留学了，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没人能联系上他。至于那个叫北条礼奈的女生，她之所以转学是因为她爸爸涉嫌诈骗被捕入狱，她觉得丢脸才不愿意向大家说明情况。不过嘛，我讨厌她是真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雪野琉璃望向了窗外。

这时成濑友弥才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包括已经干了的白色荷叶边短裙外并拢在一起微微斜放着的一双修长美腿。

他记得上一次碰到她穿常服还是开学前几天帮她布置入学典礼和开学典礼那次，然而那天她还是穿着衬衫和百褶裙，以及一双几乎一年四季都没有变化的黑色丝袜，基本上和校服西装裙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是今天的她区别就大了，不但是一席青春洋溢的少女装扮，就连那头好像永远都是披散着的漆黑长发都精心编成了麻花辫，还用一条发带做装饰。

她今天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不，简直是太可爱了。

特别是现在这样没有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时候。

车窗外“御茶之水站”的地铁站牌一闪而过时，成濑友弥不禁想起了先前她亲自喂自己吃水果时的模样。

虽然当时他处在高烧状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依稀记得她喂自己时动作是那般轻柔，才会让他下意识间误认为是樱井芽衣在照顾自己。

就在他望着雪野琉璃发呆时，她忽然转过头看向他，而成濑友弥也下意识的迅速转移了视线。

“到了哦。”

“啊？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关系，成濑友弥看也没看目的地是哪里就连忙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就在他深呼吸车外的新鲜空气时，“杏云堂医院”的字眼映入眼帘。

这应该是某个位于御茶之水的私立医院……不对，该不会就是她家的吧？

成濑友弥浑身一僵，即使身上穿着秋冬时节才会穿的厚外套还是不由得想要缩紧衣领，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时身后响起雪野琉璃脚上踩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恐怖片里的音效一样，只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知的恐惧在心中无限蔓延。

“我们这是……？”

“嗯？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现在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雪野琉璃一反常态的耐心解释起来，但那异常温柔的嗓音在他听来无疑像是恶魔的低语。

完蛋了，她来真的？

成濑友弥嘴角轻轻抽搐，但还是没放弃她有可能是在开玩笑的可能性，于是机械的转过头。

只见雪野琉璃站在原地冲着他微笑，她那张美丽的面庞此时竟好像有几分AI合成的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并且，那位体格健硕的司机不但没有在车上等待，而是和雪野琉璃站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在防止他逃跑。

成濑友弥脑子一片混乱，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飞快寻找起逃生路线。

跟这位司机大哥硬碰硬还是算了，毕竟他那身硬朗的肌肉线条在西装之下也还是清晰可见。

向路人求助吗？

恐怕在那之前就会被司机大哥撂倒。

他又抬头看向石阶上的医院大门，试图向医院里的患者或是患者家属求救，然而这一看却把他吓得不轻。

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护工正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奔来，手中还拿着各种医疗工具。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还抬了一辆担架。

“不是……吧？”

成濑友弥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嘴巴微微张开，之前发烧加低血糖时的晕眩感再次袭来，他几乎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赶快！患者有脱水症状，血压过低！”

“直接送到三楼，这是大小姐的嘱咐。”

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已经躺到了担架上。

眼前就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前世和今生的种种片段，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雪野琉璃。

不。

他可以肯定，那个女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