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忠奸顺逆莫相差

陆鹏此言一出，谢华衣和老纪顿时都喜出望外，谢华衣扼腕道：“那敢情好！哎，只可惜客人来得早，此时不好涨价。要不陆爷您明儿再来一趟？”

陆鹏摇头失笑：“岂有此理。”

他这两年里基本上没怎么下过厨，原因也很简单，太忙。跟着杂戏团东奔西走，腾出空来得练习武艺，自然没空做菜。而他自己对口舌之欲也越发看淡了。

此时上了灶，老纪站到旁边看着，渐渐张大了嘴，只觉陆小哥一到了厨上，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玄妙神异之感，光是看着就让他不由生出一阵高山仰止的感觉。

其他人虽然看不太懂门道，但随着菜肴出锅，无不张口结舌，这神级厨艺给予菜肴的加成大得加人，整个后厨人人目瞪口呆，盯着出锅的菜垂涎不止。

谢华衣回过神来，忙小心翼翼地接过这盘菜，叹道：“哎，今儿个外边的爷们儿可有福咯！”

说着亲自将菜盘放到托盘里小跑着出去上菜。

老纪最为震撼，内心却又带着几分失落。他虽然尊敬陆鹏，但自觉这些年进步颇大，厨艺纵然及不上陆小哥，但也应该相差不多，但今日一见，竟是完全无法比拟。

他正在内心五味杂陈时，陆鹏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道：“老纪，你站过来，我给你说说。”

老纪顿时大喜，仿佛又回到五年前在旁边请教的时光，颠颠地上前，连声道：“是是，陆小哥你可热么？我给你擦汗！”

老纪的厨艺原本已差不多达到宗师左右的水平，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境界是很难长进的。但陆鹏既有神级厨艺，又有宗师授业，随口指点两句，都让老纪有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之感。他不由喜得抓耳挠腮，越发毕恭毕敬，连同旁边的徐小三听着也大有进益。

正如谢华衣所说，这一日琼华楼不少人都撞了大运，吃到一顿难以想象的无上佳肴。整个琼华楼为之轰动，又引来无数惊疑追问，让谢华衣不禁深感痛并快乐着。

许多用餐的客人呼朋引伴，派人去通知知交好友时，陆鹏已将最后几盘菜做完，让徐小三给雅室中的冯天雷等人送去，并通知他们自己已提前回去。然后洗净手，飘然从后门出去。

谢华衣连忙追上来，却不敢挽留，只问道：“陆爷啊，你现今在什么地方落脚？”

陆鹏也不回头，笑道：“掌柜你别白费工夫了，我现在不下厨了，如今是个街头卖艺的江湖艺人罢了，若是出摊倒是欢迎来捧场。”

谢华衣愕然看着他离去，嘴里喃喃道：“街头卖艺？江湖艺人？这……这是哪跟哪啊？”

陆鹏转到前门，只见车马络绎而来，想来都是被召唤而来的，估计够谢华衣头疼的了。

他也不管这楼里盛况，走过去牵了正在门口凶巴巴抢着许多马儿草料的灰骡，便走上京城的街头。

从前陆鹏是很喜欢一个人在街头闲逛，看看小摊上的各种物事，体会市井里的平淡意趣。

如今故地重游，一人一骡缓步行走在街边，听着熟悉的叫卖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般。

“小哥儿可要买些糖饼？这可是自家晾晒出来的，甜得很呢！”一个小贩见他注目，便含笑招呼。

“多少钱？”

“五文一只，您要能将这一盒买下，只收您三十文！”

陆鹏笑着摇头：“太贵了。”

说着便要走开，小贩忙道：“别别，您还个价，咱诚心诚意……”

就在这时候，忽然间身后一阵轰隆之声传来，陆鹏回过头，只见街道一端，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街上的百姓惊慌失措闪避不迭，满街都被这马车冲得一片混乱。

坐在车辕上的是两个彪形壮汉，瞧着这情景哈哈大笑，甩着马鞭将马儿赶得越发快了。

这时却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根冰糖葫芦站在街中，呆呆的不知躲避，眼看要被这马车撞到，满街的人都惊呼起来。

若是五年前，陆鹏也只能眼看着惨剧，但现在却能毫不迟疑地纵身跃出，于间不容发中将小男孩一把拉到怀中，险险地避开马车冲撞。

这场变故极其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满街目睹的人先是大声惊呼，随即又是一片惊呼，但两道惊呼中蕴含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了。

陆鹏将吓懵的男孩放下，皱眉看着若无其事继续轰然驶远的马车。

他回头见卖糖饼的小贩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出声询问：“这马车是谁家的？”

“啊？哦哦……您说那车……”小贩犹豫了一下，悄声道：“那可是忠顺王府的车驾，您可不要惹祸上身……”

忠顺王府……陆鹏摇了摇头，掏出十文钱买了两块糖饼。

这时候，小男孩才哇地哭了出来，其母也匆匆赶来，搂着孩子大哭，待抬头要找救命恩人时，陆鹏却早走得远了。

他和灰骡一人一块糖饼，一边吃一边回忆，红楼梦原著里好像是提到过有位忠顺王，似乎跟贾府的关系不太好。

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忠顺王府的人如此驾车在大街上冲撞百姓，无疑是极其恶劣的。但贾府的贵族老爷却也没几个好东西，绝不能分出什么忠奸好坏来。说到底封建王朝的统治阶层差不多，都是这么些腐朽之辈。

他正在感慨之时，忽然若有所觉，微微侧头向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随即又向四周看了看。

陆鹏拍拍灰骡，放慢脚步，向旁边一条僻静的巷子走进去。

不一时，脚步声响，两个眉目俊秀的少年快步追了上来。一个穿一件青衫，一个一身白衣，青衣少年容貌清丽稚嫩，被白衣少年牵着跑，口中恳求道：“仪姐姐，不要胡闹啊，这样太失礼数啦！要是传出去咱们可没脸见人啦！”

“哎呀！东宜你啰啰嗦嗦个啥呢，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谁敢瞎说我砍他的头！”

两人说话声都清新婉转，竟都是妙龄少女作男装打扮。那穿白衣的兴冲冲抢到巷口向里一望，不由傻眼：“咦？人、人呢？”

她拉着同伴走到巷子里四处察看，确定这是条死胡同，正惊疑道：“那人明明走进来的……”

这时便听见陆鹏的声音：“两位姑娘找在下有事？”

一人一骡缓步从巷口走来，白衣少女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地叫道：“你、你怎么……”

她不由得挠了挠头，旁边的青衫少女却是脸色羞红，款款走上前行了个福礼，柔声道：“妾身见过陆先生……”

陆鹏见她的神情，不由愕然，沉吟道：“我和姑娘你……以前见过吗？”

“啊？”青衫少女一怔，随即羞怯地举起袖子挡住脸，似乎有些哀怨地说道，“当年先生替家祖母诊病之时，妾身便在侧，先生如何便忘了？”

“……”陆鹏不由更是大奇，他想了好一阵，才无语地问道，“你难道……是西宁王府的……哪位小姐？”

少女顿时欣喜道：“是呢，先生还记得妾身就好了！”声音里满是雀跃之情。

陆鹏却是无语，什么跟什么啊！五年前那屏风后面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看年纪当年你这姑娘不过十岁上下，谁会记得啊！

而且，陆鹏来到这世界整整六个年头，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封建思想极其浓厚的社会。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抛头露面不奇怪，但这西宁王府家的小姐，竟然会光天化日男装打扮招摇过市，还跟踪自己，着实是有些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