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四百八十四,多少楼阁烟雨中,种花家里种花忙,圣人现世靖乾坤……
“圣人出,黄河清,黄河清来天下挑,圣人出,黄河清,黄河……”
情操,明明是在盛夏的神农架避暑游玩,怎么现在竟然开始下起了雪来了。这地方果然邪性!
今年六十五岁,一生要强的朱要强是陪着“老伴儿”在神农架避暑来着,他人业已退休,靠着半辈子的牛马工作积攒的一点积蓄几乎全部用来给一儿一女买了房,如今只靠着微薄的退休金过日子。
年轻的时候,朱要强夫妇二人便有驾着房车过一过旅居流浪生活的梦想。
如今年过六十五,自己终于也熬到了退休,一刻也不愿意再停留在工作岗位上,匆匆忙忙便办好了退休手续。
一个月后,拿着给儿女买房之后仅余的三万块钱,托老哥们帮忙寻摸了一辆二手小房车之后,便独自,额,不,携老伴儿,的骨灰,一起,夫妇二人便开始了正式的旅居生活……
当年和妻子约定,如果能有幸活到退休之后,便要像小龙女和过过一样去过过小龙女和过过过过的二人世界生活!
现如今,一语成的,他真的来了,可是,陪着他的,只有老伴的骨灰了!
小房车是拖挂式的房车,厢体并不大,有些年头了,怕不是比自己的儿子的年龄都要大了,而头车就用自己那一台陪伴了大半生的老伙计将就。
房车是停在山脚下的营地里的,好在,这里的营地并没有像别处一样设施完善,这还只是一个草创阶段的房车营地,现在还没有开始收费,连试营业都算不得,所以,就算又节省了一笔开支,毕竟这年头,哪哪都要花钱,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还只是水收费,而几十年之后的今天,连干净的空气都是要收费的!
朱要强几乎每天都要进山,一次比一次深入一点,毕竟,自己年纪有些大了,比起那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是一个绝对的老同志。
他每次进山的时候,背包里都会背着一个花花绿绿颜色鲜艳的水晶盒子,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可能是什么物品的包装盒,还被家里的小孩子涂满了涂鸦,而这个盒子里,便是陪伴了自己半生的老伴的骨灰。
只有老同志朱要强知道,盒子上的涂鸦不是涂鸦,那画的是他们年轻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旅行的地方,那是这十年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同志睡不着的时候,一边喝酒一边和老伴念叨过往的时候的杰作。
“老伴,咱再穿过前面这片山谷,八成就能到光明峰山脚下了。”
“这次,咱们一定能上到山顶上去,去看看,看看山顶的风光。”
朱要强双手拄着登山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枯枝腐叶堆积的山谷,口中却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他用这种和老伴聊天的方式已经用了有些年了,只是今天在山里,他走的略微有些吃力了,口中话语断断续续地。
“上次,咱们没能带足干粮,和救生毯,保暖。”
“这地方,确实是有些邪性呀!”
他伸出手掌,接着刚刚从空中飘落而下的冰晶雪花,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惊疑。
“竟然这个时节也能下起雪来!”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的路了,越往前面走,似乎那雪下得越发有些大了,不多久,他脚下的遍布腐殖质的山路上便见了白……
山脚下的房车营地里却一如往日的阳光明媚!似乎,山里面老朱正在经历的雪并不存在一样!
突然,营地门口,一辆警车的警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警车从并没有落成的开放式的营地大门口进去径直往里开,在三号营地的第二个拐角右转,进入了营地的一处僻静的角落。
最里面,一辆上了年岁的老爷房车渐渐出现在警车内几人的视野,“山KZ5866……就是那辆了,黑蓝色的。小刚,给队长汇报吧,车找到了,叫人来开回局里吧!”
“喂,李队,房车找到了,是,山K,Z……”
镜头切换,医院。
“人找到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怀里还抱着一个骨灰盒,抱得很紧,拉都拉不开。”一位身穿警服的老警察边走边说,身边跟着朱要强的一儿一女,两人默默地跟着身穿制服的老警察,“这间,你们自己进去吧,后面的事,唉,节哀顺变。”
说罢,那警察在门口顿了顿,不多时,便听到房间里响起悲戚的哭声,莫名地心伤……
……
“大梁四百八十四,多少楼阁烟雨中,种花家里种花忙,圣人现世靖乾坤……
“圣人出,黄河清,黄河清来天下挑,圣人出,黄河清,黄河……”
朱要强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自己明明是在神农架旅游来着,背着老伴在光明峰顶看日落来着,怎地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恍恍惚惚之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唱童谣。
“大梁四百八十四,多少楼阁烟雨中,种花家里种花忙,圣人现世靖乾坤……
“圣人出,黄河清,黄河清来天下挑,圣人出,黄河清,黄河……”
大梁?种花?这是哪跟哪啊?
第一视角的情况下,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副叫花子的打扮!这是他这一世的出身!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下踢拉着一双没有几根草的破草鞋,那双脚很是精瘦,皮包着骨头,只是看上去黑黢黢的。
仿佛是睡的时间久了,他刚欲欠身换个姿势,忽地一摸怀中,老婆子的“盒子豪宅”不见了!
咻!
他猛地惊觉,呼地跳起身,滋啦啦,身上为数不多的布条条又被扯下来几条,露出了胸臂间的大片皮肤。
天啊,那哪里有半分“荤腥”啊,完全是骨头上包着皮的样子,一条条肋骨凸起,让人不禁想起搓衣板的样子来。
“啊!啊!啊!”
终于还是发现了自己此刻的穿着,朱要强一下子被眼前这幅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人生在世六十五载,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自己明明只是在山顶上睡着了,做了一个乞丐的梦而已,没成想,这一醒来,自己竟然真的,成了梦中的乞丐了!
看着自己邋遢的下衣和顶出破鞋的脚指头,他好大一会儿时间缓不过来……
穿越了?还是诈尸了?
作为几十年的资深网文作者,的衣食父母——读者,他对于穿越这件事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常常在书评区里怼天怼地怼空气,可是,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可真是,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你要是穿越成皇亲国戚,大官富翁什么的,再不济穿越成风流公子,怎的到自己这里竟然成了乞儿?
朱要强还想要抗辩这不公的命运时,奈何腹中实在是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的肠鸣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该去找食儿了!
前世的他向来认为有一句话是说的极好的,“当你吃不饱饭的时候,你的所有烦恼便都只有为了填饱肚子,而当你吃饱喝足之后,更多的烦恼便也跟着寻来了”,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是也!
“好歹给了自己一副年轻的躯体,也不至于完全一无是处,再不济,这副身体,好好养养,再白嫩些,再精壮些,也便可以拿来做本钱的嘛!”
朱要强邪恶地这般想着,无奈腹中实在空空如也,也许这副身体的主人,就是被冻饿而死了!自己不能刚来就步了前任后尘呀!所以,眼下必须得强撑着身子去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任务,思及此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破庙的门外行去……
门外,大雪纷飞……
他来不及想在前世的时候,自己有多少年内有见过这样大的雪了,毕竟前世的世界,被披上了太多层科学的外衣,而就是对自然和生态视若罔闻。
待得出了这破庙的门,眼前豁然开朗,纷纷乱乱的雪花随着微风斜斜地缓缓飘落,院中已积了尺厚的雪,远处的房顶,更远处遥远的天空,白茫茫一片,仿佛为整个世界披上了白花花的棉被一样。
回首一眼,破庙的堂前屋后,三三两两的聚拢着好些小乞丐,蜷缩着依偎在一起取暖,个个亦如自己一般无二!
真是天杀的罪过,这个天儿,这幅场景,当真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多弄些东西吧。如是想着,朱要强朝着不远处的街巷院落行去,不多时,便径直拐进了一个胡同。
只是这寒冷的时节,又在下着大雪,街面上更是无一行人,家家户户门楣紧闭,时不时,经过人家院墙外面的时候,能听见院墙里面的犬吠声,“汪,汪,汪汪”似乎是在驱赶着朱要强离远些。
走了约莫二里地,别说“化缘乞讨”了,愣是连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大约是因为在冬季吧!”朱要强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