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蛇骨

通体漆黑，却在火光中泛着流动的墨光，甲鳞如蛇鳞般微微隆起，仿佛下一瞬便要蠕动。

“墨鳞灵甲。”他说，“由蛇颅山下古龙骨精炼而成。”

“可镇混血冲突，护魂不散。”

我迟疑片刻，将怀中的九九放入石榻之上。

她面色苍白，气息薄若游丝。

鳞墨使者俯身，动作缓慢，却极为熟练。

他为她穿上那件鳞甲，甲片贴身合缝，一点点贴合于她胸膛、肩膀、双臂。

随着最后一枚锁甲扣入，她身上的气息忽然微微一震。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

“暂时稳住了。”

老者叹息，“但最多三日。”

“若三日内取不回灵珠……”

他没说完。

但我们都明白。

九九将彻底断魂。

而就在此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低咳。

“咳……咳咳……”

我们猛地转头。

李长青靠在石壁上，脸色铁青，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着牙，指甲深嵌掌心。

“我……”

他忽地弯下腰，浑身抽搐。

下一秒，他的左臂上，赫然浮现出一片鳞片！

那鳞片幽绿微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肩膀。

“糟了！”墨灵脸色骤变，“他被蛇毒侵体太久！”

老者快步过去，双指探脉，眼神陡然阴沉。

“毒已入骨。”

“再不治……他会彻底蛇化。”

“届时神智全无，只剩躯壳。”

李长青捂着胸口，喉头发出低吼，眼白逐渐泛黄，鳞片一寸寸爬上他的脖颈，仿佛有蛇在皮肤下蜿蜒而行。

“撑住！”我猛扑过去，压住他肩膀。

他浑身冰冷，手指抓破了石地，嘴唇泛紫。

鳞墨使者一掌按住他天灵盖，眉头紧锁。

“毒入神宫，已侵魂海。”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强行塞入李长青口中。

“这药只能拖延一炷香。”他抬头，声音第一次带上怒意，“再不破局，蛇化不可逆！”

可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猛地自头顶炸开！

整座墓室震动，尘土簌簌落下，连石棺都震得咯吱作响。

“外面！”吴玄机脸色大变。

我们冲出墓道。

夜空竟被撕开一道黑缝，一艘焦黑的飞船拖着浓烟与火舌，从天穹坠下。

船身残破，却有一面熟悉的金骨残帆仍在飘动——

蛇墨号。

它竟还残存部分舰体，被某种力量引导，直直朝归墟岛坠来！

湖水翻腾，如被巨蛇翻身，卷起千层浪。

更骇人的是——

飞船之巅，站着一个披着破碎战甲的高大身影。

蛇将军。

他抱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巨大头骨。

骨如白玉，犄角弯曲，龙须残存。

龙首！

“那是……”墨灵的声音几近崩溃，“龙首！”

我头皮发炸：“他怎么……抢到了？”

鳞墨使者仰头望天，脸色瞬间铁青。

“龙首与龙尾，一旦重聚……”

他话未说完，湖心骤然炸开。

水浪冲天。

他转身，手掌一翻，画符如风，手指在九九眉心一抹，一道银符瞬间嵌入她印记之中。

“此符可镇血脉一时。”他低喝，“你们快走！”

“你呢？”我下意识问。

他背对众人，袍角猎猎。

“我留下。”

“他是为那龙而来，必须挡住。”

图厄咬牙，怒道：“您一人挡不住他！”

老者不语，只是从屋中缓缓取出一面古幡。

幡面如墨，其上绣有九蛇缠龙之图，泛着幽光。

他一步步走向湖岸，拂袖一挥，将我们推上早已系好的扁舟。

“护好她。”

“她若死，预言断。”

我只觉眼前一花，被人推上船。

身后水雾蒸腾，老者袍袖挥落，那面古幡忽地展开！

幡动如龙，水流逆卷，湖心顿时升起一道百丈水墙！

风怒浪吼，归墟岛化作风暴之心。

蛇将军哈哈大笑，站在飞船龙骨残舱之上。

“你们……终究挡不住。”

他猛地将怀中那颗龙首高高举起！

“归位！”

龙首骤然坠落，宛若天崩。

它重重砸入湖心！

下一刻——

天地变色。

湖底之下，忽然传出一声悠长龙吟。

那是骨与骨重聚的声音。

轰隆隆——

双生谷剧烈震颤。

山峰崩裂，湖水炸涌。

我们的扁舟在狂浪中颠簸不止，若非图厄死死握着骨桨，恐怕早已被掀翻。

“快靠岸！”墨灵大喊，眼里写满惊骇。

我抱紧怀中的九九，回头望去，只见归墟岛已被水柱吞没，那面古幡如断线风筝，飘入高空。

鳞墨使者的身影，终被浪吞。

“他……挡不住了。”吴玄机声音发哑，喉头滚动，“那龙要复生了。”

扁舟终于触岸。

我们跳下船，几乎同时听到前方村落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村民四散奔逃，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扛着老者，哭喊、嘶吼混成一片。

天空中黑云翻滚，一道道血光从湖心射入苍穹。

图厄回身看我们一眼，沉声吼道：“跟我走！”

他带我们沿着山脚一条密道，穿过层层荆棘与乱石，终于在一处嶙峋岩壁前停下。

他一掌拍出，岩壁轻响，一道幽黑裂缝悄然开启。

“这里是祖先留下的墨窟。”他回头看我们，“我们族人最深的藏身地。”

我们一一钻入。

溶洞内极大，钟乳石如牙，地势错落，仿佛地下宫殿。

不少族人已聚集于此，有人在哭，有人失声呆坐，也有人受了伤，脸上满是被碎石划出的血痕。

火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的混合味道。

李长青缩在角落，浑身颤抖。

他身上的鳞片已布满肩胛，嘴角溢血，喉中低低嘶鸣，像在忍耐什么难以名状的痛楚。

“他快压不住了。”我蹲下查看，只觉得他的皮肤已经冷得不像活人。

墨灵检查他后，眉头紧皱不语，转身走向洞壁。

“你去哪儿？”吴玄机追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擦去岩壁上的尘灰。

那是一面巨大的岩画。

画面残缺，却依旧能看出某种巨兽的轮廓。

巨兽如龙，身生九翼，口衔月轮。

周围是一地尸山，皆为蛇形骸骨。

墨灵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这是……龙骨重组图……”

我心头一跳，走上前去。

画面最下方，赫然刻着古文：

龙之残魄，借万灵血肉复归，必先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