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筑基之威

身体周遭的地面薄霜，开始奔逃般迅速失去色彩。

它们在融化，在因这具肉身内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旺盛气血，失去原有形态。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

直到杨衡睁开双眼的那个瞬间，这才如同解开了某种禁令似的，冷藏室中本该无休止响起的换气声、物体表面轻透冰层随时间流逝自然发生的咯吱声、以及一颗健康心脏时刻跳动发出的强劲碰撞声……

声声入耳。

满腔性灵心智，已是重返人间。

踏上漫漫修真长路的第一千零二十四年。

再世为人的第二十一个孤身寒夜。

杨衡，再入修士筑基境界。

他全身筋肉丝毫不见发力举动，已如条条块块均可自发协作一般，共同助推着整幅身体自盘膝而坐，于顷刻之间恢复直立。

深邃双眸中有神光灼灼近电，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已在起身同时，将周遭事物依次扫视完毕。

最终停留在了，安那苏的身上。

浴雪神父似乎变得更苍老了一点，皮肤上面的皱纹深得已能够让阴影嵌入其中。

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合上，发黄的玻璃体夹杂着些许血丝，似乎还对自己的突然死亡感到不解。

不错，质量确实够高。

杨衡和他对视了一眼，打着哈欠如此作想。

天生魔种的助益，果真是非同寻常。

此前他突入这间冷藏室后，便对尸傀部队下达了盘踞在这层楼内，干掉一切入侵者的命令。

接着就收敛全副心神，全心投入到了入定修炼之中。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由于最近几天事情繁多，杨衡的炼气九层境界虽已大体稳固，但个中积累还没到真正长无可长的圆满境界。

以此等状态去冲击下一重大境界，在前世本是想都不该想的送死之举——

天地灵气如此匮乏，突破过程又正是最需要资源补给的时候，连本层积累都未圆满就想一步登天，是嫌成功几率太高否？

按杨衡的谨慎习惯，就算此方天地灵气充裕，就算到了金丹也完全足够补给，但小心一点、多准备一点，总归没错。

问题在于纽曼那家伙开展行动的果决程度，实在有些超乎寻常。

不仅英雄协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连杨衡也被迫跟着将突破日期一起提前。

幸好，有安那苏这个大善人无私奉献，为他保驾护航。

其本身作为超人类的肉身灵蕴，已足够替杨衡补全突破过程中的积累缺失。

而其作为天生魔种，命格中自带的一股孽障魔气，也令筑基与炼气之间原本存在的莫大瓶颈，在《般若渡》心法的持续运转之下，消弭于无形之间。

杨衡以身作炉，以心燃焰，以他人尸骨作薪柴药引，终究证得一番全新境界。

这固然有他前世已然突破过一遭的经验打底，但如果没有遇到这个天赋异禀的“浴雪神父”，也决计无法在今日便早早突破筑基。

美哉，美利坚合众国！

真是我辈福地洞天！

他默默感叹了一句，转身朝冷藏室外走去。

施瓦辛诺正在和尸傀部队激烈战斗，这点杨衡虽然身在此处，没有亲眼目睹……

但门外传来的嘶吼与喘息声、血腥气与人体短期内大量渗出的稀薄汗味、以及空气那乱中有序的流动程度，都已经告诉了他，事情正在如何发展。

这是步入筑基期的第一项显著好处：灵识自生。

不同于此前较为模糊，类似于“心血潮来”般可趋吉避凶，却无法完全自主控制的灵觉，灵识则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知手段，既可被动通过外界变化推测情形，也可主动外放出体，对目力不及之处施加侦查。

随着杨衡行走间将灵识逐渐扩散，黑暗中每具尸傀的行动轨迹，与施瓦辛诺怒吼着使出全身力气，想要从这黑青潮水中挣脱的手脚轮廓，已清清楚楚，尽数显现心底。

但他也没有重新操控起尸傀行动。

尽管只要随便挑出五六只，结个再简单不过的背水阵势，便能将如今很明显已中了尸傀腐毒的施瓦辛诺消耗致死。

连任何伤亡，都不会有。

但杨衡也需要初步适应适应，这具步入筑基之后的肉身，究竟机能如何。

原本看似强大的C级超人类，现在……似乎成了个不错的选择。

他大步流星，朝78层中心走去。

两侧凭本能在进行攻击的尸傀，也随之整整齐齐，在两侧束手而立。

施瓦辛诺感觉到他所面临的阻力，似乎轻了不少。

他的位置，也离这层的出口越来越近。

快了！

就快要脱离这层丧尸地狱了！

他顿感精神倍增，腰腿下沉，整副身躯间所蕴含的蛮力刹那间催生到最大限度，竟只靠一双手臂横扫，便以让面前的整排尸傀止不住歪歪扭扭向后退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穿着宽大罩衣的身影，却不知何时，站在了出口位置。

在这光线黯淡到极致的环境之中，毫不起眼。

“博士？果然是你在背后捣鬼！”施瓦辛诺一路战斗到现在，早没了平日里与同僚保持良好关系的那份心境，一看到“Dr.stone”这个罪魁祸首，更是邪火蹭蹭网上直冒：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纽曼先生想要你这只部队的指挥权，你还委屈上了？现在是准备靠你的聪明脑袋和这些邪恶的不死生物，把群星会加州分部屠杀个干干净净吗？我真想给你好好来上几针群勃龙，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施瓦辛诺认为自己有底气说这句话。

丧尸部队虽然凶猛，但事实证明它们拦不住自己逃出这层楼去。

Dr.stone忍耐不住终于亲自来到这里，也证明他已经束手无策，想要通过分散注意力这种歪招来阻止自己前往81层，向纽曼先生汇报情况。

只是这蠢博士大概是实验把脑子做傻了——他也不想想，就凭他那孱弱的肉体，在这个距离下，怎么防备自己的强力突袭？

施瓦辛诺如此想着，正要假借继续说话，出其不意将Dr.stone彻底打残带走，作为自己替组织力挽狂澜的证据……

但还没等他迈出步去。

杨衡就已经一脚将这位小心思不少的同事，整个人都蹬到了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