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的挣扎和呼救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瞬间被周围冰冷的空气吞噬。她绝望地感到自己被粗暴地塞进一辆黑色的六座商务车,身体随着车辆的晃动而摇摆,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紧接着,她感觉到一个虚弱的身体也被拖了上来,跌落在她身旁。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苏念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喊道,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一个带着浓重日本口音的冰冷声音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小子,你是谁?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与此同时,一个电流般的细微声音从不远处的对讲机里传来,夹杂着急促的日语和几个模糊的中文词语:“……硬盘……人没来……跑出来……其他人……”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虚弱,苏念卿听出来,是那个救她的少年,“我……我们,是我们来送资料给你们的。”
车厢里陷入了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苏念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似乎有人在黑暗中互相确认着什么。
“那个硬盘呢?”之前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手……手被绑着……”少年的声音有些艰难,“在……在我的皮衣口袋里,你们自己拿吧。”
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紧接着,车厢里响起了一阵快速的日语交流,间或夹杂着对讲机里断断续续的中文确认。突然,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门被人粗暴地拉开。苏念卿和那个少年被人像破布娃娃一样粗鲁地推下了车。
头上的黑色头套还未来得及摘下,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苏念卿。她以为自己即将面临最可怕的结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竟然尿失禁了。
下一秒,头上的黑布被粗鲁地扯开,久违的光线猛地照射进来,即使已是黄昏,夕阳的光芒仍然刺得苏念卿眯起了眼睛,眼神涣散,一时无法聚焦。当她逐渐适应光线,意识到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被身旁的少年尽收眼底时,一股强烈的羞赧感瞬间涌上她的脸颊,如同火烧一般滚烫。她慌乱地用手中的小包挡在身前,假装生气地瞪了那个少年一眼,声音带着一丝恼怒和难堪:“你看什么看!离我远点!”
顾亦辰自然也察觉到了苏念卿的窘迫。他沉默了一下,随即脱下身上的黑色皮衣,递给苏念卿,语气带着一丝不自在:“系上吧,挡一下。”
然而,比起苏念卿的难堪,顾亦辰此刻更担心的是这个看起来单纯的女孩会不顾一切地选择报警,那样只会将他们两人都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他皱着眉头,看着苏念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报警。”
苏念卿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顾亦辰的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丝威胁:“现在能让你安全回到酒店的,只有我。”
回过神来,苏念卿才发现他们被丢在了一条荒凉的公路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依稀可见的城市灯光如同遥远的星辰。他们摸了摸口袋,发现两人的手机都已经被那些奇怪的人弄坏了。
顾亦辰带着苏念卿沿着公路徒步了很久,直到远处出现几座低矮的楼房,他才停下脚步。实际上,那只是一个由几座破旧房屋和几间店铺组成的迷你小镇。他们找到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卖部,向老板打听了去酒店的路。还好,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苏念卿本想借老板的电话联系酒店的司机来接他们,但司机的联系方式都在她的手机里。
“今晚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吧。”顾亦辰安慰苏念卿,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我给你买身干净衣服换洗,明天我们再坐巴士回去。”
虽然眼前的这个黄毛少年刚刚和她一起经历了生死,但苏念卿对他的戒备心并没有完全放下。她佯装着答应了顾亦辰的提议,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找机会偷偷打电话报警。人生地不熟,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新闻报道过的少女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恐怖故事。
与此同时,顾亦辰的脑子里也在飞速运转。他必须阻止这个女孩报警,至少不能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在心里权衡着报警可能带来的最坏后果,以及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得了。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走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汽车小旅馆。
“我们住两间房吧。”苏念卿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安。
“你和我一起。”顾亦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旅馆的老板娘登记,然后和老板娘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半用力地拉着苏念卿的手腕走向房间。
苏念卿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砰砰直跳,大脑如同过载的电脑一般飞速运转,应急反应般地在脑海里规划着逃跑路线和机会。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个不良少年胆敢伤害她,她一定会拼死反抗,和他同归于尽。
“别紧张。”顾亦辰似乎看穿了苏念卿的紧张,他抬手掩了掩鼻子,带着一丝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窘迫的少女,“刚刚只是让老板娘帮忙去隔壁买了套女士内衣裤和裙子送来。你闻起来真的很恶心,快去洗个澡把身上的脏衣服都扔了吧。我对你这种类型的不感兴趣,我是正人君子。”
“我……我等换洗衣服来了再去洗,你先洗吧”苏念卿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不用,也行,正好有事需要和你说。”顾亦辰皱着眉头,手指下意识地来回摩挲着鼻头,语气严肃地对苏念卿分析了报警的后果和利弊,但并没有向她详细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含糊地说他们惹上了一些麻烦的人。双方也互有保留的交流起各自的背景,不过两人口中大部分信息都是虚假的。
听着听着,苏念卿觉得顾亦辰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为了防止警察找来让黄毛出现过激伤害自己的行为,苏念卿打算赌一把,反客为主。她撒了一个小谎,语气带着一丝委屈:“我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他们很担心我。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他们一定会报警的,到时候就算明天我回去了,警察也肯定会找来。到时候该怎么办?”
顾亦辰闻言,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他仔细地打量着苏念卿,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她话语的真假。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倒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至少短时间内警察不会因为他们被绑架的事情找上门来,而是会因为苏念卿的“失踪”进行例行调查。这对他来说,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和空间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好吧。”顾亦辰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
没过多久,旅馆的老板娘敲响了房门,送来了顾亦辰拜托她购买的女士内衣裤和一条素色的棉布裙子。苏念卿接过衣服,道了声谢,然后走进卫生间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洗完了?”顾亦辰抬起头,看了苏念卿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去洗个澡。洗完澡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完,他便拿起放在床尾的一条看起来有些旧的浴巾,走进了狭小的卫生间。观察到了洗手间台面少了一把牙刷和梳子,心想可能是店家忘给了吧。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苏念卿的心情依旧忐忑不安。她环顾着这间简陋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更加感到不安。虽然顾亦辰刚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也解释了让她不要报警的原因,但她仍然无法完全信任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带着一丝神秘和危险气息的少年。
她一边紧握掰断尖锐的塑料梳子,和牙刷,一边悄悄地从包里拿出已经被摔坏的手机,徒劳地按着开机键,屏幕依旧一片漆黑。心中的无助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她现在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小镇,身边只有一个她并不信任的少年,而她的家人还不知道她经历了这一切。
不一会儿,顾亦辰已经洗完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也少了几分之前的颓废感。他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念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嗯,谢谢你的衣服。”
“不用客气。”顾亦辰的语气淡淡的,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你刚才说你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他们会因为你没回去而报警,是真的吗?”
苏念卿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继续撒谎:“是真的。我爸妈特意带我来的。如果我晚上不回去,他们肯定会着急,一定会报警的。”
顾亦辰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他紧紧地盯着苏念卿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话语背后的真实想法。沉默了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道:“就算你家里人报警了,警察找到这里也需要时间。而且,你打算怎么跟警察说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你参加观鸟活动,然后被人绑架了?你觉得警察会相信一个高中女生的话吗?更何况……我们还牵扯到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苏念卿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顾亦辰说的是实话。如果她把今天在生态园仓库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警察,不仅可能会给他们两人带来更大的危险,甚至可能会牵连到她的家人。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念卿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
顾亦辰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女孩,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现在我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等风声过去再说。”顾亦辰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在我想到安全的办法之前,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要轻举妄动。记住,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安全,也关系到我的安全。早知道就不管你了,是你让我陷入了险境”随即苦笑到。
苏念卿抬起头,看着顾亦辰那双深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以信任的光芒。她知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暂时相信这个神秘的少年。
“好,我听你的。”苏念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顺从。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儿时的伙伴顾亦辰。少年一定也没想到,哪有鬼使神差,只不过救下的少女,是苏念卿。那个他原本打算不再有过多交际的青梅竹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