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怎么了？”
杨氏见状，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跑过来，扶起卫子安，帮他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卫子安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神情紧张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大街上有一群天齐军，正在墙壁上贴东西。他们还押着一群地痞流氓，正往菜市口的方向去了。”
杨氏眉头紧锁，脑海里完全想不出卫子安所描述的场景，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被押的是地痞流氓？”
卫子安说：“我看到柳海龙了！此人平时日欺行霸市，为所欲为，可是县里面出了名的滚刀肉！号称大荔县龙哥！他这恶人都被押着，那其他被押着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喃喃道：“我前几天去永安村给人做木工活的时候，就听见那里的百姓，时常交口称赞天齐军的仁德，说他们是正义之师，对百姓秋毫无犯，难道是真的？”
他再次爬上梯子，说：“我出去了。”
翻出院墙，他看到街上有三三两两的天齐军士兵巡逻，他起初还很害怕，站在墙边不敢动，怕天齐军过来把他抓走。
结果，士兵过去了好几拨，却没有一个人看他，他胆子也大了起来，看到不远处墙上新贴了一张纸，便过去看。
墙壁上贴着的是一张安民告示，上面写着天齐会跟老百姓约法三章的内容。
幸好他年轻时候上过一年私塾，认得这些字。
就在这个时候，卫子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差一点吓得尿了裤子，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更夫张大爷，顿时埋怨道：“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
张大爷反倒是轻哼一声，说道：“明明是你在梦神，我都叫了你两句了，你没应我。”
他朝墙壁上的约法三章使了个眼色，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卫子安说：“这是天齐会的人贴的，说是跟老百姓约法三章，凡是大荔县境内，杀人者要处死，伤人者要抵罪，盗窃者也要判罪！”
张大爷一听，顿时惊喜不已：“上面真这么说？”
卫子安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张大爷激动地说：“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天齐会来了，大荔县的青天就有了！”
看到张大爷如此激动，卫子安微微皱眉，说：“不是说天齐会杀人如麻吗？”
张大爷说：“他们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催促道：“走，跟我去菜市口。”
卫子安问：“去菜市口干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了。”
过了没一会儿，两人到了菜市口。
此时此刻，菜市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从各处赶来的百姓。
人群中间，柳海龙等数十个平日里在大荔县里面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被麻绳绑着，面朝北边跪着。
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天齐军士兵，手持朴刀，神情肃穆地站着。
赵四手里面拿着一份文书，高声念道：“各位，我是天齐会的赵四，今天，我们要处决这些恶人。”
他来到第一个人身边，说道：“张麻子，当街抢劫钱粮，杀人。根据律法，杀人偿命。”
话音一落，旁边的天齐军，高举手中朴刀，一刀斩下张麻子的头颅。
周围的老百姓顿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随后爆发出一阵喝彩。
“杀得好！”
“该死！”
“死得好啊。”
紧接着，赵四又来到第二个人面前。
“孔二狗……”
他每念一个名字，一条罪状，就有一个人头落地。
当所有人全部被砍头之后，菜市口的泥地，都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看着天齐军已经在处理尸体了，人群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这些恶人终于被杀了。”
“难道大荔县真要太平了？”
“天齐军好吓人啊，动不动就是砍头。”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些都是该死之人，砍得好！”
“就是，天齐军可是义军！这是为老百姓做主呢。”
有人好奇，开口问道：“不是说天齐盗杀人不眨眼吗？他们这会儿怎么审起恶人来了？还要跟老百姓约法三章，不抢钱也不强粮，简直比官军还像官军。”
旁边一人担忧地说：“他们这不会是装的吧？”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兴奋的表情顿时一滞。
一个老者叹息一声，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希望以后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
听着这些人的话，卫子安依旧感觉忧心忡忡。
他原本也以为，天齐会杀了那些恶霸，是为民做主的，但是这会儿又怕他们是装的，过不了几天就跟其他反贼一样暴露本性了。
他心里面想着，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去隔壁桂阳县投奔自己的姐姐算了。
前两天，他就收到了姐姐传过来的话，说姐夫最近给人驾车拉货，发了一笔小财。
脑子里胡思乱想，卫子安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米庄门口。
他的口袋里面还有三十几个钱，够买一些大米回去应付几天。
“掌柜的，我买一些米。”
掌柜的见来生意了，便起身说道：“三十文一斤，要多少？”
一听这报价，卫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三十文一斤？前几天买才六七文一斤，怎么涨了这么多了？”
那掌柜的冷笑道：“就是这个价。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除了我这里，整个大荔县，你们能上哪儿买米去？”
“那也也不能这样啊！”
卫子安非常不满，本来能买五六斤米的钱，这会儿只能买一斤多了。
“我哪样了？少废话，爱买不买。”
“你这人……”
卫子安和掌柜的争吵，顿时引来了不少路人。
听说掌柜的哄抬物价之后，这些路人也愤愤不平起来。
“掌柜的，你也太不厚道了。”
“这么贵的米，谁吃得起？”
面对汹汹民意，掌柜的根本不在意：“你们买不起有的是人买得起。不买就赶紧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天齐会的巡逻队经过，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带队的林坚，直接冲进了米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