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她摸了摸后脑,手里一片滑溜溜,是血。她看向刚刚坐起来的地方,准确的说,是刚刚脑袋接触的地方,这个出血量,应该是致死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这么一边想着,捂着脑袋站起身,差点被裙子绊了一跤,厉夏在稳住身体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穿着裙子?好多年没穿过了。下个瞬间突然一愣,自己好像失忆了,不论是昏倒前,还是以前的事,越是使劲回想,后脑越是疼痛,应该是脑袋上的伤导致的。她坐到床上,摸着脑袋上的伤口,似乎比刚刚小了一点,有些奇怪间,余光瞟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一只手继续摸索伤口,另一只手拿起笔记。翻开第一页即是一个名字,厉夏。
清晨的空气透着一股青草香,凌晨下过一场小雨,泥土格外湿润,沾了些许在脚底,队里有两个爱干净的女孩,已经结伴去水池边清理了。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远去,陈实看向队长,队长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离得不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队长的嘴巴没停过,那年轻人的嘴巴没张过。没一会儿,那年轻人走开了,只留队长一人站原地叹气,陈实想了想,既没有去找队长,也没有去追那年轻人,而是朝着姑娘们所在的水池边走去。
宋暖和李棠蹲在石头水池边,用小刷子擦鞋边,“嗳,早上的时候特意给人小陆准备了一份特别的早餐,我瞧着你特意端到小陆跟前去了,”李棠用手肘戳了戳宋暖的腰,“你是不是……嗯?”宋暖猝不及防被戳一下腰,心事也被戳破,低下红着的脸,抬手用刷子去够水池里的水,村里的水池都是石头搭的,搭的很低,底下有一个流水口连着小沟,排到排水渠里,现在流水口被堵上,石头水池里蓄了大半的水,“没有,就是很感谢他昨天又救了我,我也……”话说到最后,也没了声音。李棠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笑着打趣,“小陆那脸啊,太招人稀罕了,我看这山里的姑娘都开放的很,好几个姑娘都给小陆送信物啦,趁着小陆还没收,你可抓点紧啊,说不定小陆也很中意你呢,咱们都一起淌过多少次险地,都救你多少回了,不是说那个什么吊桥效应嘛。”李棠笑着站起来抖落刷子上的水珠,宋暖也跟着站起来,脸红得都快滴血,跺了跺脚,“嗨呀,棠姐,你要再打趣我,我……我可要和队长告状你牙痛病复发是因为又在房间里偷偷吃糖了啊。”“嘿呀,你这小妮子……”李棠笑着正想说什么,打眼儿瞧见石子路那头走来一个人。
黄毅给驴喂完草料回来,看到汪濠站在路中心眉头紧皱沉思着什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兄弟,想什么呢,站在道中间。”汪濠回过神来,低声道一句没什么,又见对方一身水,应该是跟他们一样早起出门了,可凌晨时又没见着他人,觉着奇怪便问他。黄毅听见他这个困惑,解释道,“昨天晚上接到了县里头的电话,说上面派下来一批考察团,考察我们吉祥村连带着后面的赭格山脉能不能做旅游区,要实地测绘,叫我去接一下,我起的比你们早,去接他们来着。”“接他们?他们住哪?”村里信息闭塞,还没通上旅游业,鲜少有外人往来,除了村长家的几间客房,不过他们是住在李棠的姨妈姨夫家。
李棠的姨妈早年是记者,分工作分到了吉祥村所在的县城,当时愿意主动过来的年轻人不多,县书记早年腿受过伤,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李棠的姨妈钱丽就主动替书记来来回回地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村里当时最俊的小伙,两人结婚后,钱丽就把家安在这边了,这么多年甚少回家,书信却没少寄。李棠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带着外公外婆来看姨妈。这次来这边一来是他们制作团队被省旅游局找来拍摄一组纪录片,二来呢,成年之后,跟着男友到处跑,很久都没来看过姨妈了,这次来打算好好陪陪姨妈。
黄毅挠了挠头,水滴顺着指尖抖落,“他们啊,本来安排他们住我们家的,可人家没做停留,直接就上山了。”进山?赭格山脉天气多变,山林里多毒虫野兽,常理来说应该先在山下的村子里稍作休整,找一位向导,多备一些补给再进山脉,不做停留就进山……黄毅拍了拍帽子上的水,凑近汪濠,低声正色道,“他们不做停留也好,省的和你们撞上。”说着他环顾了四周,凑得更近些,“以往村里也来过不少考察团,一年来一次,年年都是开几辆大吉普带着两三辆仪器车,从来没让我们接过,最多也是在村口迎一下,这次让我们去接我还以为是给他们带路的,结果根本不是,他们就背着几个大包,直接上了我的驴车。”“会不会是时代发展与时俱进,仪器都改良变小在他们的包里,这次打算轻装上阵呢?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汪濠不甚在意地挠了挠脸。“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凌晨天还黑着,黄毅已经等在了县文旅局门口,更深露重,驴车的车台上薄薄的凝了一层水膜,县文旅局门口一盏灯风吹的晃了晃,连带着门口那片被照亮的区域都左摇右摆。风里带来了水汽混着灰尘的味道,估摸着可能有场小雨。黄毅打了个哈欠,一会儿蹭考察团的车,把驴车丢院里让他老叔喂几天,凌晨冷得慌,驴车挡雨不挡风,下雨了更冷。黄毅打第四个哈欠时,听见屋子里传来脚步声。黄毅退伍前是侦察兵,这会儿听见声音,猛地从驴车上利落窜下来。门口的灯随着风又晃了两下,空中已经飘落细细的雨滴了,涮得一声玻璃门被推开,伴随着平稳有力的步伐,出现在黄毅面前的是一双发亮的黑皮靴,工装裤的裤脚被扎进鞋子里,皮质夹克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衣包裹住了上半身的曲线若隐若现,来到室外后被风一吹将夹克的拉链拉了起来,随着修长稳健的手指滑动,将白皙的脖子和健壮的肌肉藏在了衣服里,视线渐渐往上,便所见一双难以忘怀的眼睛,平静而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死寂站在台阶上望向黄毅。
考察团一共七个人,都背着一个大包,为首的便是那个沉默的男人,其他六个人都听从他的命令,听他们叫他领队长,老叔介绍他姓顾,说这次考察团不坐开车,做他的驴车,到了村子就住在老叔原来的那几间房子里。黄毅没有异议,准备赶着驴车往回走,临走前老叔拉着他,对他叮嘱了两句话——返程路上小心下雨路滑,把门口的灯带上;不论遇到什么事必须听顾队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