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的绣鞋沾满血雨时,方才惊觉这座现代都市的异样。长安街三十六盏路灯全数熄灭,沥青路面裂开蛛网状的暗红色纹路,那些纹路里涌动的不是岩浆,而是粘稠如蜜的婴孩胎发。她指尖捏着的避水诀突然化作青烟,二十四节气环佩在腰间发出刺耳的裂帛声。
“云郎,这血雨...“她话音未落,后颈突然贴上一片冰凉的狐尾。九道暗青色狐火自巷尾燃起,映出十三具倒悬在楼宇间的襁褓。那些婴孩脚踝的往生契纹正渗出黑水,与血雨交融成狰狞的鬼面。
青铜罗盘自袖中飞出,堪堪挡住袭向后心的骨爪。林知暖旋身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残破的婚纹突然在锁骨处灼烧——云奇半透明的魂魄正被九条玄铁锁链贯穿,虚握着她当年遗落的合欢铃。那些锁链尽头,赫然是往生契纹凝成的血色星图。
“暖暖当心!“云奇残魂突然化作剑光。青丘暗卫的狐面在血雨中裂成碎片,露出内里蠕动的千足蜈蚣。林知暖的流云袖卷起三丈红绫,却在触及蜈褣虫时被腐蚀出焦黑的符咒——那竟是失传三百年的驭尸蛊!
血雨突然倒卷成漩涡。第三具襁褓中的婴孩睁开重瞳,喉咙里发出八十老妪的嘶吼:“林宗主好狠的心,连亲生骨肉都要炼成...“话未说完便被云奇掷出的合欢铃击碎天灵,爆开的脑浆在空中凝成《往生契》残卷的篆文。
林知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些篆文分明是三百年前她与云奇在往生石前刻下的婚誓,此刻却被逆转为献祭咒语。更诡异的是咒文末端的生辰八字,竟与归墟幻境中那个024号婴儿完全吻合。
“喀嚓——“
怀中的合欢铃突然裂开缝隙。铃心滚出一枚冰晶,内里封存着半片龙鳞——这正是当年云奇剖心相赠的定情信物。此刻冰晶表面浮现出细密血丝,竟与长安街的裂痕纹路完美契合。
“是往生契的反噬。“云奇残魂的声音带着虚空回响,那些贯穿他魂魄的玄铁链突然绷直,“有人在用我们的婚誓作引,将三百年前那些...“他突然闷哼一声,魂魄被扯进血色星图。林知暖飞身去抓时,只触到一缕正在消散的沉水香。
血雨中传来婴孩啼哭。林知暖循声追至护城河畔,却见水面浮着三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往生契纹,棺内躺着穿现代服饰的婴儿——他们脚踝的契纹正在蚕食血肉,生长出晶莹剔透的龙骨!
“暖暖看这里!“云奇的声音突然自识海响起。林知暖低头望去,护城河底的淤泥中竟沉着半块石碑,碑文正是往生契的禁忌篇。当她的灵力触及碑文时,三百青铜棺突然同时开启,婴儿们睁开没有瞳孔的白瞳,齐声念诵起颠倒的婚誓:
“两心不相知,生死各西东...“
碑文在此刻迸发血光。林知暖的婚纹突然撕裂皮肤,龙血滴落处,护城河水化作滔天血浪。在浪峰之巅,她望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凤冠霞帔的新娘正将匕首刺入云奇心口,而喜堂外,九尾狐族长老的祭坛上,赫然摆着刻有现代日期的黄历!
血浪中伸出森森白骨。林知暖挥剑斩断抓向脚踝的鬼手时,怀中的冰晶突然融化。云奇残魂借着龙血重塑身形,却在天灵处裂开道紫黑缝隙——那缝隙里翻滚的,竟是九尾狐族特有的惑心毒!
“原来如此...“林知暖的龙角刺破额间皮肤,金色龙血在雨中结成诛邪阵,“当年婚宴上的毒酒,九尾狐族早就...“她突然收声,因为云奇的手正穿过她胸口,攥住了跳动的心脏。那些惑心毒顺着血脉漫入心窍,将记忆撕开血腥的裂隙——
三百年前的喜烛突然爆响。盖头下的她分明看见,自己握着匕首的手腕系着红绳,绳头延伸至喜堂外...而红绳另一端,赫然绑在今日护城河底的那块石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