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相劫启

林知暖的指尖触到青铜棺边缘时,星砂凝成的河水突然沸腾。棺中云奇的尸骸睁开眼眸,瞳孔里流转的不是魂魄之光,而是吞噬星光的漩涡。他心口插着的半截轩辕剑嗡鸣震颤,剑柄处的“第七十九号道种”篆文渗出暗金血丝,顺着剑刃爬上林知暖的手腕,在她皮肤上蚀刻出星域图腾——那图腾与姜厌残魂指引的星门环纹一模一样。

“你来了……”

云奇尸骸的喉骨摩擦出金石之音。棺椁突然浮起,星砂河水倒卷成穹顶,将二人笼罩在血色结界中。林知暖试图抽手,却发现暗金血丝已渗入骨髓,道种在眉心灼烧,映出棺底镌刻的恐怖真相:

青铜棺内壁布满婴儿手掌大小的凹槽,每个槽中都嵌着颗干瘪的修士金丹。那些金丹表面浮动着各派功法烙印,却在星砂侵蚀下显露出本质——每颗金丹深处都蜷缩着个道种承劫者的残魂,他们脖颈处刻着从“壹”到“柒拾玖”的编号,而第七十九号槽位空悬,正对着林知暖的眉心。

云奇尸骸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星砂从指缝涌入脊椎,林知暖的视线被扯入道种深处:浩渺星墟中漂浮着七十九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连着血色锁链,锁链尽头缠绕着无面玄衣的无相尊者。当她的道种光芒扫过时,其中一具棺材突然炸裂,冲出个生着龙角、浑身刻满《归藏易》经文的男子——那竟是本该在涿鹿之战陨落的黄帝真身!

“道种承劫,皆入棺椁。”

云奇的声音带着青铜摩擦的嘶哑。他心口的轩辕剑突然离体,剑锋挑起星砂河水,在空中凝成第八十号观测台的星路图。林知暖看见图中某颗暗星突然暴涨——那是无相天的入口,星体表面浮动着亿万张修士的面容,每张脸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谶语:“劫起无相,道种归墟。”

星砂结界外传来裂帛之声。姜厌的残魂撕开虚空,绷带缠绕的手掌按在青铜棺上,刻满困龙阵的皮肤渗出黑血:“他在骗你!这棺椁不是归宿,是伏羲剜出道种时用的‘斩念刀’!”黑血触及棺椁的刹那,凹槽中的金丹齐齐爆裂,残魂哀嚎着凝结成血色锁链,将云奇尸骸重新钉回棺底。

林知暖的道种突然失控。暗金血液从七窍涌出,在脚下绘成逆乱星图,图中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少年云奇跪在伏羲殿前,自愿将魂魄炼入九盏青铜灯;涿鹿地底埋着的不是蚩尤残躯,而是被抽离道种的初代承劫者;青铜巨门后的碑林中,她自己的名字正被刻入第八十号观测台的奠基碑。

“你以为逃得掉?”

棺中的云奇尸骸突然融化,星砂重塑成无相尊者的玄衣身影。他指尖缠绕的因果线刺入林知暖道种,将她的记忆与七十九个观测台串联。无数痛苦嘶吼在识海炸响——第三号台的自己正在被轩辕剑分尸,第十五号台的黎九化作青铜碑文镇压地脉,而在最新浮现的第八十号台中,她看见姜厌被钉在星门之上,胸口插着的正是此刻震颤的轩辕剑。

星砂河突然倒悬。林知暖被抛入逆流漩涡,暗金血液中的星域图腾离体飞舞,化作三万六千柄星砂剑。剑阵绞碎血色锁链时,青铜棺轰然炸裂,云奇的尸骸碎片在空中重组——龙角破额而出,脊骨增生出《连山易》碑文,被轩辕剑洞穿的心口处,缓缓浮出枚刻有“捌拾”字样的道种。

姜厌的残魂突然融入星门。门环上的困龙咒印层层剥落,露出内侧用星砂铸就的谶言:“入无相天者,当斩七十九念。”林知暖的道种与之共鸣,眉心迸发暗金光柱,照亮星门后的恐怖景象——

无相天中无天地之分,无数玄衣身影悬浮在混沌中,每人手中都牵着条因果线,线的另一端拴着个道种承劫者。当她的视线触及某个玄衣人时,对方突然转头,没有五官的面容裂开星砂漩涡:“来了?第八十号承劫者。”

轩辕剑突然自行飞入星门。林知暖追剑而去,踏过星砂长桥时,脚下每粒砂砾都在放映她的前世今生:幼年时在玄武湖畔捡到的星砂,是伏羲剥离的道种残屑;与魔尊的厮杀,是观测台预设的劫数剧本;就连脖颈处的血篆,也是开启星门的密钥。

星门在身后闭合的刹那,无相天的混沌突然凝固。亿万玄衣人齐声低语,声波震碎林知暖的护体星砂,暗金血液在空中凝成道种虚影。虚影中浮现出令她神魂战栗的画面:真正的云奇被困在第八十号观测台核心,他的脊骨被炼成支撑星门的枢轴,眼窝中燃烧的星砂火,正是无相天运转的能量源。

“这才是道种真相。”

无相尊者的玄衣在混沌中聚形,手中托着的青铜罗盘突然展开,显露出七十九颗道种运行的轨迹。当他的手指向林知暖眉心时,星砂剑阵突然调转锋刃,剑尖对准了她跳动的心脏:“你的道种里,藏着伏羲最畏惧的‘变数’。”

姜厌的嘶吼从星门枢轴传来。林知暖的暗金血液突然沸腾,道种裂开细纹,纹路中渗出不属于任何观测台的混沌灵气。她握住轩辕剑的瞬间,星墟深处传来龙吟——黄帝的星斗真身撕裂混沌,龙爪捏碎三具玄衣人,鳞片间坠落的星砂化作经卷,赫然是《归藏易》失传的最后一篇:

“劫起无相时,道种吞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