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伤痕

陈家学堂目前是混合分龄分班制,暂不区分主家、支脉、望姓、普通百姓的等级制度,族中所有适龄孩童强制读书,不收资费。

待六岁时灵根显露,若有灵根直接修行仙法,由主家分配去向。

若无灵根则还需读书至少三年,九岁时才进一步由主家分配去向,为家族效力。

为了使族中不同出身孩子能有一个基本的接触,且不太过功利违心,陈家特地在三到六岁这个启蒙年纪设置了最大的接触交流机会。

六岁过后,就是完全的仙凡有别、尊卑有序了。

对于主家嫡系来说,这是对族中各层次出身同龄人的第一次了解,以此强化对自己身份的定位。

“你呀,都最后一课了,还不认真告个别,以后再见就不容易见着了。”乌洛兰语气略显责怪。

不过她也有类似经历,明白自己孩子的痛苦和难处,只敢轻微劝说。

陈玄仪昨日在学堂上完最后一门课,自顾自便一个人走了,走得潇洒,走得坦荡,走得无拘无束。

至少这个六岁孩童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陈玄仪深深记得,他来到学堂第一天,便被几个调皮的男孩嘲笑成“灰毛怪”,整个班剩下十九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的银灰色长发看,表情不一,皱眉、偷笑、窃窃私语等,各种各样。

“我…我不是怪物……”

陈玄仪眼眶落泪,觉得委屈,他在乌洛兰身边可从未受过这种对待。

但没人一人护着他,肯为他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教书先生才出现强行制止,严厉批评了那几个调皮的男孩。

教书先生还是杨清丰,他是特地分配到陈玄仪所在班。

至于杨清丰持有的态度,其实是乌洛兰与他提前商议好的。

乌洛兰分了杨清竹的正室,杨清丰自然不悦,但陈玄仪是正儿八经的主家嫡系,不可轻慢。

正统人族皆是乌发,但在天下各国,面容相貌上肯定存在差异。

陈玄仪发色独特,相貌轮廓又有些毛人特征,一眼不觉得是异类。

这些都是成长的阵痛,该面对总要面对,乌洛兰只是在把控这个度,让陈玄仪成长的更快一些。

所以一开始,陈玄仪伤心透顶,每晚都会找乌洛兰稀里哗啦哭诉,被她一便又一便温柔又耐心地安慰。

直到某天,他被一个男孩问起,每天都回哪里睡觉。

“玉莲山,那里有五光十色的莲池哦,可好看了!”

刚满四岁的陈玄仪骄傲地说道,似乎想找回场子。

“切,吹牛!”

小男孩面露不屑,晚上却把这个消息老老实实说给了父母。

陈玄仪这个名字在陈家虽只有最核心的那部分人知晓,但“玄”字辈一出现,同学的父母便能猜到陈玄仪的身份。

陈家设立的学堂是有胎息阵法守护,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踏入。此举首要防范的,便是学生参差不齐的父母。

陈玄仪没有太多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被留意的太晚了。

在读书这块,“有教无类”,陈家是坚定不移遵从的。

学堂的先生点人回答问题不报名字,这是特地立下的规矩。

陈玄仪自己刚来学堂和同学吵架也常强调自己叫“陈玄仪”,后来便不说话了,因为他们只想喊他灰毛怪。

自那一次问及“玉莲山”,渐渐地,陈玄仪感觉周围孩童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灰毛怪”越来越少,主动交好、赔礼道歉越来越多。

这样的情况,反而让陈玄仪觉得不耐烦。

小孩子烦恼忘记是很快的,但陈玄仪不一样,当初的那种伤痛,在他心里,直到长大都不会忘。

‘这便是先生说的前倨后恭吗?’

陈玄仪讨厌他们,讨厌他们当初的样子,讨厌他们不真诚的模样。

到了后来,陈玄仪甚至和一些人打了起来。

那些同学也只是受家中父母叮嘱要求,其实心里有万般不愿。

可不到六岁的孩子,哪能完全懂得背后的道理?

陈玄仪力气颇大,打哭了好几位同学,最终才被杨清丰阻止。

直到现在,陈玄仪与班上那些同学的关系都很微妙,但再也没人敢叫他灰毛怪了。

陈玄仪如今还未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乌洛兰也一直在一点一点引导他。

“那你跟娘说实话,你想不想把你的头发,变成黑色的?”

乌洛兰柔声问道,抚摸陈玄仪的银灰色头发,爱不释手。

陈玄仪低头思考了一会,问道:

“娘,若是变成黑色,还能变回来吗?”

“不能。”乌洛兰摇摇头。

“那我偏要留着银发,让他们好好瞧着!”

“行,娘支持你!”

不久后。

“洛兰!”

陈明川特地赶回玉莲山,最近他诸事繁忙,更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家人。

“爹。”

靠在乌洛兰身上,陈玄仪轻轻喊了一声,面上露着不愿。

陈明川陪他的时间太少了,比当初陈玄朝、陈景夕时间还要少很多。

乌洛兰递了个眼神,陈明川会意,走到陈玄仪面前,半蹲下来,问道:

“木戟又弄坏啦?要不要爹帮你削一个?”

“不要,娘会帮我做!”陈玄仪直接说道。

陈明川便趁此机会多与陈玄仪交流了一番,修补关系,也问问乌洛兰最近学堂的情况。

直到把陈玄仪哄好支走,陈明川便问道:

“没有选择了吗?当真要灵化掉?”

陈玄仪属土,中品灵根。

陈明川此次回来时专程检查一遍,然后与乌洛兰促膝交流孩子未来的修炼规划。

“阿爹留给我的那骨盒,便是血脉觉醒或灵化之法。体修一途,实在是于他无用,不如舍弃。”乌洛兰叹息道。

“能从中品灵化到上品吗?”陈明川问道。

“难,但肯定有提升。”乌洛兰道。

“洛兰,先留着吧。仪儿既然属土,就修那上乘的《玄岩震山法》,我再想办法多寻能用上气力的道术,仪儿的未来定然不会差!”

陈明川劝道,不希望过早做出决定。

《玄岩震山法》是斩杀段千方得到的,品质还要高过陈玄朝修的《金芒凌气法》。

而那“摧山震气”,陈明川也打算让已经突破炼气的陈淑柔接替采气,以确保灵气品质达到最佳。

而陈玄仪授火大概能提升到上品灵根,而将血脉灵化之后,离地品灵根仍是极远。

陈家更还留有二品土道道术【巨岩石像手】一门,也是陈家仅有的几门二品道术之一。

多番资源堆砌下,陈玄仪的修行起点是要高过他三位兄姐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