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见迟绎

夜里深黑的树干间，无数巨型蜘蛛毒虫如潮水般涌出，一双双森冷复眼闪烁着凶光，装满倒刺的肢体在枝叶间飞速穿梭。

它们俯冲而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在场的各位都是修道之人，却在听到那嘶鸣之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晕眩。

之前踢人下去的那个蛮横之人此时突然就没了胆识和底气，畏畏缩缩地凑近其他人，拿出一把横刀，挡在身前试图抵挡那些可怕的怪物。

破渊剑瞬间出鞘，李澈眼神一凝，剑气纵横之间，几只冲在前面的毒虫都已经被斩落，或绿或紫的汁液迸溅，被赵六洁唤出火焰烧了个精光。

赵七实升起了法力护罩，他声音有些颤抖，但也鼓起勇气喊道：“我能够帮大家防守，大家用全力攻击就是。”

“好弟弟，你可要撑住了。”赵六洁手中虽然空无一物，却又再次迅速比起了法术的起手式，冰与火两个极端同时出现于他手中，一同向着怪物们轰去。

两种截然不同的法术，竟然配合在一起展现出了相当强大的攻击力。

后面的毒虫迅速逼近，银色的蛛丝从空中交织成网，企图将众人逃跑的路径彻底封死。

可这正中了赵六洁的下怀，蛛丝可燃，在赵六洁的高温火焰面前正是绝佳的燃料，火舌迅速吞噬四周，空气中弥散着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李澈一边以剑对敌，一边迅速地在系统商店里面翻找起来，在这个世界或许唯有法术能够破解刚才的局面，但是李澈的优势可是拥有系统的异界来客，当然就要让这些怪物们感受一下异界科技的力量。

他迅速兑换出几个手雷，一个一个掷出，将那些怪物炸得节节败退，一声声轰鸣之间，映得树间恍若白日。

其他人见到李澈的攻击这么猛，都不约而同地往这边靠了一点，李澈扫了他们一眼，迅速命令道：“找准机会，赶紧跳树，不要担心，我会接住你们。”

“不行！”一说起后退，之前那个退缩者又突然武勇起来，“我们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再往前就能够直接提升一个境界，怎么能够在这里退缩。”

其他人听了这话，表情也有些犹豫不定，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不敢停止，对于毒虫的抵抗也总有一个时候会后继无力。

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一下子就能够提升一个境界，这谁又不心动呢？

李澈见他们这般模样，怒斥道：“那都是假的传言，想想你们的亲人，别在这种地方枉送性命！”

手雷已经没有了，现在也就只剩下破渊剑来作为李澈的攻击手段，破渊剑虽是无门槛高阶法器，但李澈的法力毕竟有限，也不能单单凭借一个法器就此无敌。

赵七实的法力护盾出现了些许裂痕，眼看着就要被那些巨型毒虫所攻破，外面的火焰势头也小了下来，一双双充满恶意的怪眼正虎视眈眈。

李澈一咬牙，破渊剑光芒大盛，剑身似扩大数倍，气势直冲云霄，凌天一剑竟是在毒虫们的包围圈中间斩出一条道路来。

最后的系统点数此时也顾不得节省了，李澈直接兑换出最为昂贵的共享法术，李澈迅速在每一个人背上一拍，带头腾空而起，“如果你们都不愿意退，那就跟紧我前进。”

每一个人都骇然发现他们竟然会飞行术了，而刚才李澈也仅仅只是拍了他们一掌而已。

赵七实看上去惊喜得快要哭出来了：“不愧是高人，神通就是厉害。”

五人紧紧跟随着李澈，各自拼尽全力灭掉身边袭来的毒虫，手执破渊剑的李澈冲在最前方，锋锐的剑刃势如破竹，那些看似恐怖的毒虫竟然无一能够抵挡。

现在他们登树的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上数倍，一只只毒虫不断坠落，而树的顶端也已经近在眼前。

“嘶——”

比之前响亮数倍的尖锐叫声再次响起，李澈只觉得眼前一花，前进的势头也不禁被打断。

刚才的万千毒虫都已经退下了，明亮的月光终于洒落下来，照亮周围的一切，李澈这时才终于注意到——他已经到树的顶端了。

只可惜顶端没有什么树神，顶端只有那万虫的领袖，那粗大到可以站人的蛛丝的创造者。

那巨蛛的长相极其古怪，它的身躯比三层的房屋还要巨大，十二条粗壮的长腿像铁钩般紧紧抓住树干，深褐色的甲壳在微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在那头部，一张小娃娃般白嫩嫩的脸上长着骇人的八眼，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李澈，闪烁着冷酷而饥渴的光芒。

李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只觉得毛骨悚然，面对着这般的怪物半点也不敢放松。

之前那个执着追求境界提升之人一见那巨蛛就疯了，他飞快地飞向那巨蛛，狂热地拥住那巨蛛的蛛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蛛腿上的可怖倒刺给贯穿。

他高声呼道：“树神啊！请你让我提升一个境界吧！”

李澈心中震惊，这个人是疯了吗？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那几个人，却发现那些人眼中也是同样的狂热。

“你们难道看不出来那就是一个怪物吗？”

赵七实疑惑道：“高人，你在说什么？那难道不是一个女菩萨一般圣洁的树神大人吗？”

还没等李澈说什么，赵六洁就率先反驳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女菩萨，那不是一个宝相庄严的真佛吗？”

其他两人也彼此看了看，都能看出彼此的诧异。

李澈已经快速得出了结论，这个怪物在每个人的眼中都不一样，对于他们那些渴望境界提升的人来说，这个怪物就是他们期待之中的树神。

而对于从始至终就没有对这个所谓的“树神”抱有过任何期待的李澈而言，这个东西怎么看都是和刚才所遭遇的毒虫相似的怪物，只是要更加巨大，更加难以对付。

那个抱着巨蛛腿部的人现在声音已经凝滞，气息急速衰弱下去，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但是其他几个人似乎对这个现象恍若未闻，都只是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激动地看着那个怪物。

毕竟心中的渴望马上就要实现了，所有人都被冲昏了头脑。

李澈毫不犹豫地给了赵七实一个爆栗，厉声道：“七实，你仔细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在这时，那个巨蛛却突然口吐人言，它的声音圣洁脱俗，倒是真的像一个仙神一般：

“你们见我而不拜，好生无礼。”

赵六洁等人赶紧在半空之中凭空跪下，半点也不敢抬头，赔罪道：“还请树神恕罪。”

巨蛛的那张婴儿脸依旧紧紧地盯着李澈，质问道：“你为何不拜？”

李澈剑尖前指：“我这一生，唯有拜父母、拜恩师、拜祖国、拜人民，却绝对不会对着邪祟参拜。”

破渊剑悍然斩击在巨蛛坚硬的壳上，那巨蛛看上去坚硬，却连姻缘仙的红线也比不过，只是一击就被李澈给斩成了两半。

那巨蛛却未死，变成两半的壳又重新变形，变成了两个巨蛛。

有人尖声叫道：“你在干什么，不得对树神大人无礼。”

赵七实有些害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高人，树神……怎么变成两个了。”

李澈没有继续发起攻击，那巨蛛的婴儿脸歪了歪，似乎有些疑惑：“你的攻击很强，但是你的境界却很低，难道你就不想提升到下一个境界去吗？”

“境界提升，自然是我的愿望，”李澈一边回应道，一边思考着对策，“只是若是依靠你这种邪祟提升境界，我又有什么资格登顶这个世界。”

巨蛛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不错，有点觉悟，没有我想的那么恶心。”

李澈立刻在记忆中翻找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迟绎，是你故意假扮邪祟？”

原本怪异的巨蛛骤然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满身的邪气，气质上倒是跟那巨蛛差不了多少。

青喻的化夜神，也就是迟绎，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其他几个人却突然表现得很是惊恐，一人指着迟绎的手颤颤巍巍，就连声音也有些发抖：“怎、怎么回事，树神大人怎么变成了怪物。”

之前那个抱着巨蛛的腿变成干尸之人也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抬眼看了看迟绎，顿时吓得连连后退，躲到李澈身边来。

他们看到的东西是相反的？

李澈心中起了这么一个疑惑。

但他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严肃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树神就是一个怪物，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有三人听了他这话立刻就往别处飞去了，唯独赵六洁和赵七实还没有动，赵七实语气坚定：“就算是一直被骗了，高人，我也跟你同进退。”

李澈使劲推了他俩一把：“我的底牌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别留在这里拖我的后腿，赶紧滚。”

赵七实不甘地看了李澈一眼，最终还是被赵六洁扯着飞走了。

现在这树冠之上就只剩下了李澈和迟绎。

迟绎单手背在身后，比起上次的见面，这次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正式了许多：“我只是先你一步来了这里杀了那婴首巨蛛，难得的机会，没有黎江的阻碍，让我可以杀了你。”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借助不属于你的强大之力为所欲为的恶心家伙，现在看来倒也并没有那么令人反胃了。”

“可惜啊，有命在身，我可不能继续放任你搅动这个世界的格局了，现在给你选择权，你是自裁还是让我送你一程？我会碾碎你的魂魄，让黎江也没办法复活你。”

李澈摇摇头：“这选与不选又能有什么区别呢？倒不如你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会放弃你的国家，选择邪神的那一方？”

“我不会直接告诉你的，”迟绎哈哈笑道，“虽然我很乐意跟你聊一聊，却对关乎我自身的话题毫无兴趣。”

乐意聊一聊？

李澈见迟绎不慌不忙，甚至偶尔状若无意地看向四周，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他在等什么？

李澈赶紧追问道：“对于当下的世界，你觉得它会拥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未来……或许会很别致吧，反正我是很期待他走出一条与别的世界不同的路。你仔细想一想，像是现在的赤阙，即便万物颠倒，但人们活得也很快乐，真的有必要去纠正吗？”

迟绎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纠正’一词我收回，毕竟我们也没资格说现在的世界是错的，若是按照少数人服从多数人，那现在的世界就是正统。”

李澈继续追问：“那你能不能解答一下，五十年前你和其他正神一起齐聚烟霞山，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

迟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你这家伙没大没小，救人就救人，大可不必就这样悄悄给我来上一刀。”

虽然迟绎面色如常，但在他的心口一个还带着鲜红血液的尖刀冒了出来，在他身后，白发女子面带一个得逞的笑容，握着刀的手狠狠地拧了一圈。

看到她的一瞬间，在烟霞山那并不美好的回忆瞬间涌上了李澈的心头，他压下心头的恶心，静观其变。

与烟霞山那时罔象变化的模样如出一辙的明璃一手握着刺穿迟绎心口的刀，一手向李澈打招呼道：“李哥哥，你来这边也不说上一声，多亏了刘叔告诉我，我才找得到这里。”

刘叔？老刘？

这熟悉的语调，莫非是——

“红晴？”李澈疑问道。

迟绎拔出尖刀，捂着心脏夸张地叫道：“哎呦哎呦，不愧是绯华的继任者，打不过打不过，告辞。”

这个来去如风的家伙消失得可谓是相当突然。

白发女子一下子飞到李澈面前，将身一扭又变成了原来那个熟悉的小小的红晴，李澈顿时松了口气，还是黑发的小女孩看着顺眼。

他都要对白发的美女有心理阴影了。

“红晴，你怎么突然变化成那般模样了？”

红晴眨巴眨巴大眼，独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回答道：“之前在烟霞山，借助那个小卷轴上的一点点时间之能，我看到了些许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