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心动吗

连绵数里,是阴沉沉的天气,一眼望不到头。夹杂着,风卷动,山雨欲来。树摆动,绿色的灰色的枯萎的,搅动在一起。

大风来了,大树动了,打坐的、认真的要说话了。学童问师傅:“是风动还是树动?”师傅说:“非风动,亦非树动,是你心动。两耳为何观窗外事?书中自有黄金屋,怎可怠慢?”学童半知半解,心未动亦不愿意动,又不是美食的香味飘过来,但师傅已给答案再未敢多发声。

师傅说过。人迹罕至的山上,刚冒出来的野兔,一经发现就会遭人哄抢。这是因为谁抢到就会是谁的。可在闹市,兔子就算是满街跑也少有人去注意。这是因为这些兔子有归属。兔子稀少,与之津津乐道的多。而兔子多了后,期盼牛羊的多了。世界原本就是这样。世界被一把大火烧过后,对它的定义就越来越多。拥有兔子的需要名义,未曾拥有兔子的更需要名义。

师傅又说:“我本俗人一个,生活在芸芸众生间,安分守己,爱惜生命。不求扬名四海,出将入相,只求简单点,平安生活。突然有一天,要是有这么一个人。不在乎我卑微的身份,几次三番不耻下问的向我寻求人生的真谛。我就会非常感激,必当倾尽平生所学为之求到答案。哪怕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也在所不惜。哪怕到最后,只剩我一人,我亦当继续追求当初的答案。当年华不在,青春已逝,我也无怨无悔。”

梦里的马车一直在行驶,叮咛着不停的转动,就像时间一般没有终点,只有断断续续的站点。没人知道它的方向,就像没人知道下个路口是十字路口还是直行。在意的只是终点的存在,哪怕是一身泥泞,或者是一身伤痕。所拥有的,所期盼拥有的,已经拥有的,若不是与自己学识持平,难说不是过眼云烟。

多做益事,努力向有益的事情靠近。那么他就会一步步强盛起来。反之,做多损人利己的事,就算知道这事只是图一时的玩笑,也不停下来。那么他就会一步步倾颓也。

一个人的学识,注定着他的人生方向,就会跟他所拥有的成正比。反之,一个人的学识不够,他再大的成就也预示着有再大的灾难潜伏着。一个人的灵魂,住着一个优秀的自己,和一个最脆弱黑暗的自己,人生经历只是辅助,要成为怎样的自己还得是自己所掌握知识的力量。

大唐法师受命前去西去取经,有十万八千里路程,亦有千难万阻。抵不过心中对佛法的执念,抵不过芸芸众生沉沉浮浮,毅然决然踏上了西去之路。但他前面的路是宽阔的,虽然还没有人涉足。此等消息传回,人们对法师的钦佩不亚于经书的向往。人们日常所议论的皆是对法师行为下的感动,口头说说。

再相隔几年,再得取经的消息,犹如深埋地里的老酒重见天日一般。只不过这次是“唐僧肉”的传闻,吃上一块唐僧肉凡人也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之前的酒香被完全盖过,取而代之的是地里的泥香和酒香长久的混合,形成另一种香气,另一种更加麻痹人的香气。

长生不老消息一经传开,瞬间炸开,生死之外都是小事,有些人的心气别提多高涨。于是渐行渐痴,于是稀里糊涂,于是无怨无悔。

“为了一个传闻,放弃一切,从此翻山越岭把腿都跑软,值不值?冤不冤?”

“万一是真咧,从此与天地作伴,不堕生死轮回,人生从此无忧。岂不美哉!”

点了几个凉菜就急匆匆温上了酒,几杯下肚,果然是好酒解忧,不失为人间美味,给个神仙来做都不换。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便开始醉酒高歌,人生几何。语气坚定地说:“不管前路多么坎坷,已决定这酒过后就西去闯一闯,万一有收获,与尔等就不尽相同了。”

坦言:“不管以后多么困难,哪怕葬身妖魔鬼怪肚中,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频频碰杯,壮怀激烈,壮言从此不言愁。都喝醉了,一醉解千愁。天亮后,都离开,没人送行,亦不需送行。

时光如梭,岁月流逝,一波又一波西去的杳无音讯。白云悠悠,广阔的田野又迎来了收获的季节。纯洁的孩子们在田野里跑来跑去,他们清楚知道今晚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洒脱的欢笑,自由的灵魂,治愈着不安分的心。

“哎,你说他们西去的人有没有可能真长生不老呢?”

一双笃定的眼神,并没有被诱惑进来,只是望着远方田野里景象痴笑着,半响回过神来,坚定的回道。

“我们爬过最高的山,但山上的寒冷并不是我们能承受的。我们冒险试过以小博大,但最后付出的代价都是所不能接受的。爬山的时候,眼里只有山,却没看见只有山脚下才盛开的花。所以待在人间,尝尽贫苦,疾病,生离死别,也没有什么不好。也有歌声,追逐,不失为人间百味,能感受的人间百味。”

“不愧是我们之间学识最为渊博,我们应该尊称你为师傅。哪怕我比你富有,哪怕你在我面前狼狈着,一手牵牛,一手全是泥。但你找到最美的你,活在更遥远的世界,不像我等其实已经死去好久了。”

“不敢当,不敢当。就算是被人敬仰的神树,哪怕它正在享受着人间香火,哪怕它承载着人们美好的愿望。若没有真才实学,亦不敢自称为师。我就更加不敢了。”

“有消息了,西去的人有消息。”

一声尖叫划破天空,终于有消息了,不少人翘首以盼的消息。打探亲人朋友消息的,期盼着这事结果的,一时间全围过来。安静一时的小镇,一下子迅速热闹起来。

“快说什么消息,有人长生不老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未给消息公布一点时间,急切期待着答案,又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中。

“咳咳,大家安静。”故作神秘,清了清嗓门,大声说道:“这个西去追赶唐僧的,不见有消息回来。但是唐僧已经安全回到长安了,而且顺利取到真经,还要在长安开坛讲法。至于西去追赶唐僧的,怕是凶多吉少。听说唐僧有四位高徒,个个法力无边,就算是有如此厉害的徒弟,唐僧还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到真经,况且是我们这些凡人呢?”

人群里叹息的,哭泣的,早就料到结果的,莫不是大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一时间周遭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热闹。

“既然法师已经取回真经,那法师是不是已经得道成佛了,真经是不是佛祖亲自赠送?”一声清晰的明亮的声音透过人墙传了过来。

“哎,这个问题问得好。法师的的确确已经得道成仙,真经也的确是佛祖相赠,佛祖还收下他的紫金钵盂。”

“这么说来,传言都是真的。”

牛羊入群,鸡鸭进舍,太阳溜进厚厚云层里隐藏自己,把舞台留给天空。当晚,立即策划一场旅行。贫穷时富贵是鞋里的石子,富贵时长生就是鞋里的石子,走动时,隐隐作痛却又盼望下一场景。

“假如远如十万八千里,才不会像那群傻子一样,盲目的去跟从。那就是大海捞针一般,虚无缥缈,白白误了卿卿生命。”

“可如今近在咫尺,又没有妖魔鬼怪挡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唐僧肉和真经,只要谋得其一,那便是鸡犬升天的节奏,岂不美哉!”

“要是能混进僧人的队伍里,可就是势在必得。僧人自不会愿意同行,万一被发现我们真正的企图,恐怕坏事。必须想个万全其美的办法,没那个必要独自前往。”

“可以花重金雇佣一队镖车,远近驰名的那种。一来,可以少些长途跋涉之苦。二来,可以更好的伪装,等待时机变化。妙哉亦,妙哉乎。”

“不愧为智囊。果然妙计,哈哈哈……”

城西有一老叟,不知何时起就住在城西。听闻其生于忧患,师出名门,原本为一方之柱石。但为一承诺,永住城西。哪怕风雨飘摇,岁月蹉跎。他亦不动。只因未解出老师临终的命题。是饿死的无辜?还是撑死的愚蠢?就算两者没有可比性,那么万事万物是否有永恒的参照关系?

城西原本为繁华之地,鲜花簇拥,车马如龙。文人士子,更是层出不穷。尤其当时流行的“黄花”,更是珍奇斗艳。黄花,顾名思义为一种纯纯的黄色花朵,根茎短小植物。花季只有一天,开花时通体黄色,向着太阳呈喇叭状。往往在黄昏时才会绽放,与夕阳相互映衬,为一时之美景。只可惜太近黄昏,又因其其短的花季,文人墨客又把黄花比喻成妙龄女子。

就在城西遍地开满黄花后,积极壮观的美景迎来了它的绝路。一场罕见的大雨,不仅冲垮了城西的房屋,还带来了大量的污泥。原本美丽又繁华的城西,一去不复返,永远掩埋在淤泥里。那里的人,搬的搬走的走,最终只剩老叟一家。

后来,老叟一家凡事只用破旧的,有缺陷的。就算是崭新的,也要划开口子来。就此老叟从原本德高望重沦落成人们口中的“笑话。”可偏偏老叟从不计较,一直置之不理。依旧我行我素,渐渐淡忘在人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