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扶光派山脚下的告示板前已站了不少人。江云青挤在人群边缘，粗布衣衫上沾着露水，脚下草鞋的麻绳磨得发毛。
告示板上最显眼的是朱砂写就的“招贤榜“，列着各门招收弟子的严苛条件：“青鸾门需身法轻盈“、“羲和门需通晓药性“、“碎碧门需筋骨强健“……这些要求对普通人而言已是难如登天，更别提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需通过灵根测试“。
江云青的目光掠过那些遥不可及的条目，最终停在角落一张泛黄的麻纸上：
「虚白门急招杂役」
-抄写符咒，每日三百张
-整理经卷，需识字
-工钱：每日三文，包食宿
纸边已经卷曲，左下角沾着一块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江云青伸手揭下时，指腹触到纸面粗粝的质感。
“又一个做梦的。“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江云青转头，看见一个锦衣少年正抱臂而立，腰间玉佩上刻着“南宫“二字。少年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现在什么人都敢来扶光派碰运气了？“
江云青没说话，只是将招役单折好，塞进怀里。
“让让。“他侧身绕过对方，声音平静。
登记处设在石阶旁的一个简陋凉棚下。负责登记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修士，正支着下巴打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测灵石。
江云青轻叩桌面，老修士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应招杂役？“老修士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桌上的石头，“手放上去。“
江云青将手掌覆在石面上。石头冰凉，触感像是河底的鹅卵石。三息过去，石头毫无反应，既没有泛起灵光，也没有任何变化。
老修士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石头：“怪了，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他又瞥了江云青一眼，“算了，杂役而已，测不测都无所谓。“
他从桌下摸出一块木牌扔在桌上：“虚白门西院，每日卯时上工。“
木牌粗糙，边缘还带着毛刺，正面刻着“虚白“二字，背面则是一串编号。江云青刚要将木牌收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杂役也算进了扶光派？那我家的马夫是不是也该领块牌子？“
锦衣少年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周围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江云青攥紧了木牌。
忽然——
一道银光闪过，“叮“的一声，锦衣少年腰间的玉佩应声落地，被一柄柳叶飞刀钉在了青石板上。
“小爷最烦狗叫。“
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慢悠悠地踱步走近，指尖转着三把薄如蝉翼的飞刀。他穿着羲和门的浅黄色衣袍，腰间挂着药囊，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锦衣少年脸色煞白：“温、温师兄……“
温梓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扫了一眼江云青手中的木牌：“虚白门？”
“期待你的表现，小少爷。”
江云青沉默地站着。阳光穿过薄雾，落在温梓指间流转的飞刀上，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他记得温梓，当年那场妖乱，是他和莫致，救安乐街于水火之中。只是没想到，温梓居然认得他。
江云青摇了摇头，“我不是少爷了。”
温梓似笑非笑，没说话，转身离开。
远处，碎碧门的修炼场上，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收剑入鞘，剑穗上的东珠微微晃动。她朝山门方向瞥了一眼，又漠然地转开视线。
她知道，那块测灵石不是失灵了。
而是它根本测不出“无“。
更远的廊檐下，十一岁的白晓正抱着木剑打瞌睡，完全不知道山门前发生的一切。
江云青握紧木牌，朝虚白门的方向走去。木牌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想起外祖母临终时攥着他的力道。
招役单在他怀中露出一角，背面那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坚持三月无过失者，可习《基础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