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好似一只雏鸟破壳而出—伴随着轻脆的碎裂声,呢喃的低语夹然而止。

雄伟的厅堂里离奇的没有一盏灯,唯一发出冥冥幽光的是一个精致的水池,明明位于炎炎夏日,水池却结了一层冰,散发着恐怖的寒气,又是啪嚓一声,冰层终于出现了蜘蛛丝般的裂痕,然后是一阵寂静。原本在厅堂中匍俯着祈祷诵唱的精灵都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它们投来无数期待与恐惧夹杂的目光,就连墙上沉默的壁画似乎也心惊胆跳的期盼着,一直到所有人都觉得仿佛过去了一整个纪年,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猛的挣开那层半透明的黏膜,裸露在空气中,流淌的黏液渐渐风干,精灵们全部摒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凝固了,直至又有一只手挣开束缚,几个心跳后,冰层全都呐喊着碎裂一他自水中而生,黏液从他的发梢沿着骨瘦嶙峋的后背花啦啦的流下…随后回归寂静,精灵们急切的观望着,却又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就在他们以为要宣告失败时,奇迹再次发生。

他用手撕开包裹鼻腔的黏膜,黑夜中,他缓慢的吐出一口气。

那些精灵回过神来,他们难掩激动,手脚并用的爬上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触摸他重生的水池,争先恐后的呼喊着:“吾王!”他们热切的等待着他的回应…几个吐息后,他的双眼骤然睁开,刹时间乌云蔽月,风怒吼着宣告他的降世,生灵们奔走相告,他们呐喊着:“伟大的王回来了!他自黑暗而生,伟大的精灵王!统领一切的瑟蒙王!”光影勾勒他神灵般的面庞,显得神圣而诡异,他沉坐片刻,缓慢的感受着全新的生命,直至身上的液体慢慢风干,他起身,跨出水池,如同新生儿一样一丝不挂。那些精灵小心的为他退让出一条路,为首的那个精灵爬上前,轻轻的亲吻他的脚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吾王,吾等无时无刻不期待着您的回归,今夜,吾等三生有幸,亲迎您的新生,吾等愿追随吾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他将脑袋重重的磕在石阶上,身后的众精灵赶忙效仿,咚、咚、咚的磕头声回响在厅堂中。

此时,瑟蒙王好像才注意到脚边的生灵,他没有低头,也没有张嘴,但所有的精灵都感受到了他的话语,如同大军压境,他的话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来,“汝等将吾从暗世召回,为吾赋予新生,有功,定赏。”精灵们喜出望外,连忙又咚咚咚的磕头。瑟蒙王面无表情的抬起右手,大厅里马上安静下来,王的话语再次充斥在他们的脑海中,“万恶的凡人杀吾身躯,夺吾姊妹,驱吾子民,罪不容诛。汝等告诉吾,汝等是否已经准备好复仇?”

精灵们没有马上回答,他们不敢告诉伟大的王,他们偏安一隅,不敢在人类世界现身。就在精灵们绞尽脑汁寻找答案时,王蹲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为首的精灵,那双银白的眼睛射出凛冽的寒光,在这威严的目光下,那个精灵瑟瑟发抖,连忙回答到:“无时无刻不准备着,吾王”瑟蒙王并没有过多的为他停留,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不等那个精灵说完,就撇下颤抖的他,大步迈下石阶。另外一个精灵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丝袍,高举过头顶,献给瑟蒙王,但王只是打量了一下,随后说道:“吾需要的不是蔽体的丝绸,是荣誉的战甲。”话落,他赤裸着穿过大厅,精灵们小心的跟在后面。

灰尘随着他的步伐纷纷扬起,似乎也在为他开路。厚重的大门静静的等待着他,只见他好像指挥家一样轻轻挥动手臂,大门就咯吱咯吱的为他开启,他抬腿迈进夜色的笼罩之中,外面的世界依旧一片漆黑,有两个身被银袍,脸罩面具的人正跪在门外,见到瑟蒙王,他们低下头,作出一个特别的手势,放于胸口,状似结扣,既是行礼,亦表忠心,瑟蒙王微抬小臂,以示免礼,两个银袍人放下手,但仍低着头,避免看见瑟蒙王的真容,其中一个银袍人开口说道:“吾主,吾等恭迎您伟大的新生,时日已到,吾等已经准备好开始行动。”说罢,他们弯腰再次鞠躬,瑟蒙王没有回应他们,只是轻扬下巴,两个银袍人便马上明白的退下了。

那扇大门的外部是一个宽大的水晶阳台,两排整齐的宝石阶梯自阳台两端延伸进黑暗中,美丽而华贵。瑟蒙王走到阳台的外侧,把手搭在象牙栏杆上,向下看去,茫茫夜色中,数以万计的精灵整齐的跪坐着,当瑟蒙王的脸自黑暗中显现的那一刻,那些精灵们全都齐喻刷明的恭敏的低下头。

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这一幕实在是壮观。

王的声音回响在每一个精灵的脑海中,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愤怒,所有精灵都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力量,他们颤料着,仿佛自己的身体正被王的怒火炙烤着。“汝等太令吾失望,区区凡人,不过镂蚁,吾沉睡于暗世数百个纪年,汝等却安于现状,这般苟且偷生。今吾顺立女神之命,重获新生,势必带领汝等重回光明。”王的信念融在他的意念里,所有精灵好像都看到了那振奋人心的画重一他们的双足可以重新站立在大陆的土地上,古老的文明可以再次熠熠生辉!而这一切,都将由瑟蒙王带领他们实现。瑟蒙王举起右臂,乌云退去,皎洁的月光给地面铺上一层轻纱,光打在瑟蒙王的银发上,从下面看,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辉之中,所有精灵都相信,伟大的伊麓蕊与他同在。

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一次载入史册的故事悄悄的开始了。

……

宽大的洞穴里,恍惚着斑驳的光影,金光闪闪的,打在洞顶的钟乳石上,照得人睁不开眼,所有的金光都来自于一面巨大的铜镜,它似乎刚刚恢复平静,金色的镜面仍泛着涟漪,镜前站着一个矮小的女人一萨尔满·镜,她用手指轻轻的触摸镜,但它已经不再回应她,萨尔满无力的放下手,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镜,萨尔满将它议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她漫长的一生里,镜曾给过她无数的预言,让她带领她的子民走上正确的道路,为她赢得了现在的名字与身份。但此刻,萨尔满只想要推倒它,砸碎它,逃避它,不过她知道其后果不可计量。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衰老,昔日的银发褪去了光泽,只剩下枯燥的白,迷茫正在压垮她一智慧的镜司,呵,萨尔满想要认由迷茫吞噬她,但她明白自己的幼稚,那肩负了数百个纪年的使命,无法辜负。

镜已然回归原样,她闭上眼,在大脑中呼唤自己的智慧,盼望着那做出无数抉择的智慧,再一次引导她。“伟大的母亲伊麓蕊,请告诉您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怎么才能让我的族群度过危机?”她努力寻找心中那个解决方案:“镜告诉我,他回来了,带着怒火与仇恨,席卷而来。伟大的母亲啊,请指引您迷途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萨尔满重新睁开眼晴,那个艰难的决定已经完成。萨尔满一如往常,在心中感谢母亲和镜,然后转过身,向洞外走去。厚重发辫上的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叮呤作响,回荡在洞穴中。

她必须采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