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庚的指节深深抠进岩壁,碎石混着血水从指缝渗出。他低头看着掌心泛青的脉络——这具在归墟海漂流了万年的仙躯,此刻连聚势级的灵力都难以调动。
“原来仙界与下界的差距,比我想的还要恐怖...“
洞穴深处传来规律的滴水声,张庚勉强凝聚出一丝灵力探向虚空。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的岩层,而是某种温热的、跳动的存在。他猛地缩回手,瞳孔骤然收缩——岩壁上布满了细密的抓痕,每一道痕迹都刻着熟悉的星辰纹路!
张庚的喉咙发紧,这些痕迹的深度远超凡人所能。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在最深的那道抓痕上轻轻一划,整座洞穴突然响起清越的凤鸣。
穹顶的钟乳石竟化作流动的星河,在他面前投射出立体幻影。无数金线在虚空织就巍峨城楼,朱红城门轰然洞开,黑甲骑士策马奔涌,马蹄声竟是远古巨兽的咆哮。为首将军突然勒马,白骨面甲下传来宣告:“天君府巡游!有罪待诛,无罪退去!”
幻象戛然而止。张庚瘫坐在地,一口鲜血喷出,冷汗浸透后背衣衫。那些骑士战刀上的印记,竟与他在仙界诛杀叛徒时见过的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当幻象消失的刹那,他掌心的星辰纹路突然亮起,与洞壁抓痕产生共鸣。
“天君府的人沾染了帝丘的因果?“张庚的仙识不受控制地扩散,却在触及洞穴外层的瞬间被某种力量强行截断,那是帝丘的禁忌生灵。他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中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来自帝丘外层的...武者气息?
调息片刻,张庚扶着湿滑的岩壁挪出洞穴,暴雨正冲刷着帝丘遗址的青铜祭坛。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忽然瞥见崖边柏树下蜷缩着个人影——黑色冲锋衣被荆棘划得破烂。
“游客?”张庚本欲绕行,裤脚却被某种力量牵住。低头发现是根断裂的青铜链,链坠上的饕餮纹竟与他洞中所见的抓痕纹路同源。
“算你命不该绝。”张庚将人背起,指尖触到对方后颈时突然顿住。月光穿透云隙的刹那,少年耳后浮现出淡金色的印记,与洞壁上某道抓痕的凹陷完美契合。
山雾初散,王令睫毛微颤着撑开眼帘。他醒转时本能地屈肘后撤,冲锋衣撕裂处露出内衬暗绣的流云纹——正是琅琊王氏子弟常备的应急标识。
“多谢搭救。”少年屈指抹去额角血渍,染血的AJ鞋在青石上蹭出两道浅痕,“在下王令,请教先生怎么称呼?”
“张庚!”
张庚用鞋尖挑起半截青铜链,金属坠入山涧的轨迹暗合晨雾流动:“带着宗祠辟邪纹乱闯禁地的小子。”
他目光扫过对方腰间,那条偏移三分的皮带扣正是顶级世家的安保标配。
王令尴尬地笑着,抚平衣领褶皱,腕表折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家里老头子非说这趟能改命数。”
他随手弹开镀金火机,幽蓝火苗在潮湿空气里跳动,“先生要是不嫌弃,我让司机送您回城到我家换身衣裳。”
张庚看了看王令,思索一番,“也罢,反正也无处可去,就当是收你救命礼罢了。”
王令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先生救命之恩,王令没齿难忘!”
王令电话拨出去不久,几百米外传来轮胎碾碎砾石的声响,三辆改装悍马的车窗贴着防窥膜。
张庚眯眼盯着头车轮胎,那些沾着的晶砂正泛着帝丘特有的幽光。
“王少的谢礼倒是别致。”张庚碾碎脚下石块,飞溅的岩屑在车头灯罩上擦出火星,“用沾着阴墟沙的车接人?”
少年突然放声大笑,撕裂的防风衣在晨风里翻卷如旗。他甩出浸血的烟盒,金属包装撞上山壁迸出脆响:“这车脏了再换就是,我们王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俗物!”
“但是气运……”
暮色四合时,三辆黑色悍马缓缓驶入王家老宅。青砖灰瓦的院落隐在梧桐树影中,檐角铜铃随风轻响,褪色的朱漆大门无声洞开。
张庚抬眼望去,庭院中央立着一尊青铜方鼎,鼎中香火缭绕,隐约透出几分古意。
王令跳下车,冲着廊下候着的老者喊了声“父亲”。王玄龄一身素色长衫,须发皆白,眉眼间却无半分倨傲。
他上前两步,冲着张庚郑重一揖:“犬子莽撞,幸得先生相救。寒舍略备薄酒,还请先生赏光。”
正厅内烛火通明,八仙桌上摆着青瓷碗盏。侍女捧来一坛泥封老酒,王玄龄亲自斟满玉杯:“这是窖藏六十年的梨花白,先生请。”
酒液入喉清冽,张庚指尖轻点杯沿——酒香中竟掺着一缕醒神草的气息,分明是疗伤灵药的配方。
酒过三巡,王玄龄轻拍手掌。管家捧来檀木匣,匣中整整齐齐码着金条,烛光下晃得人眼花。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黄白之物权作谢礼。”老者又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钥匙,“城东有处清净小院,虽不奢华,倒也适合修身养性。”
张庚尚未开口,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王令霍然起身,却见个锦衣少年踉跄跌出,手中还攥着半截玉簪。
王玄龄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侄子,脸色骤沉:“成何体统!”
“大伯莫怪。”少年嬉笑着抹去唇边酒渍,“听说家里来了位高人,侄儿不过想瞧瞧......”话音未落,他手中玉簪突然脱手,直刺张庚面门。
张庚眼皮都未抬,玉簪悬停在他眉心三寸,竟似撞上无形屏障。王玄龄手中酒盏“咔”地裂开道细纹,满堂烛火无风自动。
那少年还要动作,忽觉双膝一软,直挺挺跪倒在地。
“令郎体虚,该少饮鹿血酒。”张庚指尖轻叩桌面,少年袖中滚出个酒壶,浓烈腥气顿时弥漫开来。王玄龄气的脸色铁青,拂袖震碎酒壶:“把这孽障拖去祠堂!”
待仆从架走少年,老者长叹一声:“家门不幸,让先生见笑了。”他推过钥匙时,腕间露出道陈年刀疤,“小院虽偏,却是祖上留下的风水宝地。先生若不嫌弃......”
“父亲,张先生初来乍到,不如我陪他去看看?”王令适时插话,少年眉眼带笑,全然不见白日险死还生的狼狈。
张庚瞥见他袖口暗绣的避邪纹,唇角微勾:“也好。”
更深露重时,张庚独坐厢房。烛火在青铜灯盏中摇曳,将张庚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他盘坐于蒲团之上,指尖轻点虚空,一缕稀薄的灵气如游丝般缠绕指节,尚未凝成星芒便倏然溃散。窗棂外月色如霜,庭院古槐的枝影在青砖上织就诡谲的纹路。
“果然如此......”
张庚闭目内视,神识沉入丹田。本该浩瀚如海的灵海此刻干涸龟裂,仅剩一口布满裂痕的青铜鼎悬浮其中。
鼎身铭刻的《上霄宝卷》总纲黯淡无光,唯有“气海枯竭,当以武入道”八字泛着微弱金芒。
他忽地并指划开左腕,血珠悬空凝成九枚符印。这是仙界禁术“血引星枢”,以精血为引强行勾动天地元气。
当最后一枚血符没入心口时,整间厢房的空气骤然凝滞——檐角铜铃叮咚三响,竟与千里外某座雪山上的古钟共鸣。
“起!”
张庚低喝一声,周身泛起淡金雾气。识海中浮现出万年前星陨原的景象:某位曾被他斩杀的武王仰天咆哮,浑身经脉爆裂时迸发的武道真意,此刻化作赤色洪流在体内奔涌。
张庚左手结《上霄宝卷》的“揽星印”,右手却捏出《藏龙功》的“伏龙势”,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在膻中穴轰然相撞。
“咔嚓——”
房梁突然裂开细纹,瓦片簌簌震落。张庚脊骨发出弓弦绷紧的嗡鸣,每一节椎骨都浮现出龙鳞状的暗纹。
他恍惚看见自己左半身沐浴星辉,右半身缠绕血煞,两股力量如阴阳鱼般在丹田处撕扯纠缠。
窗外的月光突然扭曲。
庭院石桌上的青瓷茶盏无声碎裂,茶水尚未落地便蒸腾成雾,在半空凝成一条晶莹水龙。
张庚猛然睁眼,瞳孔深处金青双色交替闪烁。他抬手虚握,水龙顿时炸成漫天冰晶,每一粒冰屑都映出《藏龙功》的武道符文。
“还不够......”
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交织成星图。当太阳升起的刹那,丹田处的青铜鼎突然震颤,鼎口喷涌出混沌雾气。
雾气中隐约可见一龙一虎相互撕咬,龙吟虎啸震得厢房梁柱簌簌落灰。
张庚额角青筋暴起,双手在膝上刻出深痕。
仙武双修的反噬远超预期——左臂经脉被星辰之力灼得焦黑,右腿却因武道煞气侵蚀而结出冰霜。就在意识即将溃散时,识海深处忽然亮起一盏青铜灯。
那是帝丘祭坛的长明灯虚影!
灯焰暴涨的瞬间,撕咬的龙虎突然僵住。张庚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抓住机会,以神识为笔在虚空勾勒太极图。
星辉与血煞被阴阳鱼眼牵引,竟缓缓交融成混沌气流。当最后一缕煞气没入星图时,青铜鼎发出清越龙吟,鼎身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呼!”
张庚吐出一口浊气,掌心浮现金青交织的气旋——仙武同修的道基,成了!
他推开窗棂,晨雾中隐约传来远山的虎啸。庭院古槐的枝干上,昨夜凝结的冰晶正折射出奇异纹路——那分明是《藏龙功》第一重运功轨迹。
张庚捻起一片落叶,叶脉间流淌的露水忽地凝成小剑,刺入青砖一寸有余。
“《藏龙功》一夜便半步第一重了……看桥境大圆满,倒是意外之喜。”
张庚现在仙道境界是聚势境,也就是修仙的第二个阶段,是先天境之后的境界
而武道境界看桥境则是修武的第一个境界。
他望着东方泛白的天际,袖中龟甲微微发烫。昨夜修炼时,曾感应到帝丘方向传来诡异的波动。
“或许这具躯体的桎梏,正需借那禁忌之地的因果来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