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青年,忐忑不安的站在许安的跟前。
“你们算学,学到什么程度了?”许安轻声问道。
这五个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后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上前回道:“回大老爷,我们原本都是穷苦人,没有读过书,只有小人在八岁的时候读过几天私塾,如今已经能够掌握五位数的加减,他们都能够做到三位数的加减。”
许安闻言,点了点头:“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仁。”
“张仁?”许安看向五人,轻声说道,“本县打算成立一个商队,向各处购粮,不知你们可愿意去?”
张仁几人闻言,面色大喜道:“小人愿意。全凭大老爷吩咐。”
许安点点抬头,看向张仁问道:“这个商队,暂时由你担任队长,负责记账,同时我会再给你们招募二十个帮手,最先开始在京师与河内县一带购粮。一应支取,去问苏了了支应。”
张仁急忙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喊道:“多谢大老爷。”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许安轻声说道。
尽管有了商队的人选,但他们其实并没有任何行商的经验,都是白纸,在最开始的起步阶段势必非常困难,甚至可能还会出现极大的亏本,但许安倒也不是十分在意,毕竟等到商队完全成熟之后,就几乎是一本万利了。
在任何时代,商业都是最赚钱的行当。
许安并没有立即让张仁等人前去行商,而是安排他们在河内县的许氏杂货铺学习。尽管坐商与行商,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相通的地方在。
至少他们记账算账的水平,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
一个月后,河内商队便整装出发,浩浩汤汤的往南京的方向而去。
许安制作的香皂也已经过了成熟期。
“这就是香皂?”刘婉芝看着手里的香皂,有些惊讶的问道。
尽管跟后世的香皂比起来,还有些差距,但许安在其中加入了一些蓖麻油、花粉沫,味道也带着淡淡的香气。
“没错,这就是香皂,可以用来洗手,沐浴。洗完之后,不但浑身清爽,而且还带着淡淡的香气。”许安轻声笑道,“等你们用过就知道了。”
胡春仪看着许安手里的香皂,轻声问道:“你手里的这几块香皂,要做什么用?不如都给我呗?我可以花银子买。”
虽然她还没有用过这个香皂,但从香皂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以及摸上去滑溜溜的感觉,她就知道,这东西要比那些皂角好用多了。
“这可不行。这几块香皂我是要送给皇后娘娘的。”许安淡淡的说道。
肥皂的生产技艺,虽然不是多么复杂,但是以当前百姓们的生存条件而言,他们根本用不起肥皂。他们现在连喝热水都是一种奢侈,更何况是洗澡呢。
尽管许安搞出来了煤球炉和煤球,但是对大多数的百姓而言,仍旧是不小的负担。
在华夏境内,绝对多数的百姓,都是以农为生,一年的劳作下来,能够保证温饱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更不用说还有余财购买煤球炉和煤球。
因此许安的香皂,一开始就打算要卖给的便是那些有钱的士绅们。
他自然首先想到的,便是京城里的高官显贵们。
而马皇后则是他最好的广告代言人。
事不宜迟,许安便将香皂包裹好后,就安排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
而此时,也恰好有人来到了河内县。
“你就是许安?”县衙前厅,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大马横刀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斜着看向许安。
“我就是,不知阁下又是何人?”许安轻声问道。
“我是魏国公座下的军需官,根据军令特来问你提取粮草。”年轻人说道。
“提取粮草?”许安先是一愣。
朱元璋的确是曾经让他给魏国公徐达转运粮草。但根据计划,也是要明年才会与北元开战,他只需要在今年年底之前,将粮草运往北平即可,何必这个时候,派个什么军需官前来讨要粮草?
“没错。如今北方将有战事,为了能够维持将士们的军心,如今急需粮草。陛下既是命你筹措粮草,还需赶紧将粮草搬运北上,以为北伐之需。”华中说道。
这来的年轻人,便是淮安侯华云龙的儿子华中。
他如今跟着父亲一块在徐达的手下做事。
许安笑着说道:“陛下,的确让我给魏国公转运粮草,可不曾说过要在这个时候送往北平。我看阁下还是年底的时候再来,那时候河内或许能够备足北平需要的粮草。”
“你这话什么意思?”华中眼神阴沉的看向许安,沉声问道。
“河内县没有多余的的粮食,暂时无法给阁下转运粮草。”
华中冷着脸说道:“许安,北伐乃是朝廷大事,若是你胆敢拖延耽误,乃是谋逆之罪。”
许安却只是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谋逆与否,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军需官便能够定罪的。单是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告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华中忽而阴笑道:“许安,河内县明明有大量的粮食,你却不肯运往北平充当粮草。难道不怕陛下问你的罪吗?”
“河内的粮食,乃是为了救灾,一粒米都跟北伐战事无关。”许安轻声说道。
“救灾?纵有旱灾,又岂能与北伐相比。”华中高声说道。
许安听着华中的话,已经生起了一肚子窝火,他沉声喝道:“将华公子请出去。”
随即便有两个捕快,来到了华中的跟前,向他作出了请的姿势。
“许安,今日你若不将粮草给我。我便不离开县衙,我看你能奈我何!”华中蹭的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给我将他打出去。”
两个捕快闻言,登时举起杀威棒,朝着华中的身上打了过去。
“许安,你竟然胆敢对我动手,殴打命官,难道不怕陛下治你的罪吗?”华中高声喊道。
“赶紧将他打出去,聒噪。”许安无语的摆了摆手。
朱元璋治自己的罪?
若是真能够治自己的罪,倒是好了。
他现在想死,还得靠着赚取两百万两银子来换。
华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他原本兴冲冲而来,结果却遇到这样的局面。
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县官,竟然敢殴打侯爷之子!
简直丧心病狂!
华中不敢在河内县停留,急匆匆的返回了北平。
他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如今已经基本痊愈,都是些疤痕未除。
“爹,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华中见到华云龙,便立刻哭诉起来。
华云龙见状,却不由得惊问道:“你乃是奉命前往河内县取粮,何以闹成这等模样?”
“爹,河内县的许安,简直无法无天,他不但不肯提供粮草,而且还将孩儿打成这个模样。”华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话说他堂堂侯爷之子,结果却被一个小小县令羞辱,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华云龙见到华中这个模样,亦是心疼不已。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大胆。小小县令,如此无法无天,难道没有朝廷法度了吗?”华云龙怒道。
“爹,您赶紧派人将他抓起来,以他拖延粮草的罪名,军法从事。”
华云龙目光一沉,低声说道:“魏国公坐镇北平,为父亦受其节制,况且许安乃是一县之尊,岂能随便便将他抓起来?待我请示魏国公,务必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罢,他便站起身,直奔魏国公府。
“云龙,你怎么过来了?”徐达见到华云龙,不由得问道。
“大帅,你可得我做主啊。”华云龙见到徐达,便要给他磕头,但是被徐达一手给托住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儿奉命前去河内催粮,结果却被县令许安无缘无故打了一顿。”华云龙不由得啜泣道,“大帅,您也知道,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可就断后了。”
徐达闻言,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中儿伤势如何?”
“如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华云龙却是高声说道,“但是许安这等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无端殴打朝廷命官,若是每个县令都如此胆大妄为,朝廷还有威严可言。况且中儿乃是奉了大帅之命,前去催粮,实乃公事。公爷,以末将看,派人将他抓来问罪,军法从事,以儆效尤。”
徐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华云龙,淡淡说道:“许安非军官,亦非战时,何来军法从事?况且他也只是负责粮草转运。但殴打同僚终究不妥,我且给陛下写个奏本,请陛下治罪就是了。”
华云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但也是一闪而过。
“多谢大帅。”
“爹,怎么样?大帅可是派人前去捉拿许安了吗?”华中见到华云龙回来,便忍不住问道。
华云龙叹了一口气,缓缓坐下:“大帅并没有派人拿人,而是给陛下写了一封信。”
“写信?”华中恼怒异常,“难道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吗?”
华云龙心疼的看了一眼华中,轻声说道:“不。为父一定让许安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随即来到书房,也写了一封书信,寄往南京。
坤宁宫中,马皇后正在招待朝廷命妇。
“娘娘,这是何物?为何洗手之后,竟然有淡淡香味?”胡惟庸夫人说道。
边说她边将手放在鼻子上轻嗅。
“这叫香皂,专门用来洗浴之用。乃是许安从河内给本宫送来的。”马皇后笑吟吟的说道。
“原来是许安送的。难怪呢。他向来懂这些奇巧之事。”胡夫人忽而又愤愤不平的说道,“仪儿就在河内住着,许安既是弄出来了这等好东西,也不知道给我送来一块,真是女生外向。”
马皇后笑哈哈的说道:“这香皂做起来,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呢。这是许安第一次制作的,怕是也没有几块,就是仪儿能得一个,便是极好了。哪有多余的来送你。”
胡夫人笑道:“也是。”
“你们也不用担心。许安给本宫说,一个月后,他就会在许氏杂货铺上架香皂,到时候你们派人去买就是了。”马皇后随即让宫女将剩余的几块香皂取了出来,向几位朝廷命妇说道,“本宫这儿还有几块香皂,你们先分着用一用。”
胡夫人等人闻言,急忙施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众位命妇在参加完马皇后的宴请之后,便立刻派遣小厮来到了许氏杂货铺。
“我是胡相家的小厮,奉主人之命,前来预定十块香皂。”胡六是最先来到许氏杂货铺的家仆。
“香皂预定十块,定金一两银子。”柜台上的伙计轻声说道。
“什么?多少银子?”胡六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定金一两银子。”伙计详细给他解释道,“这都是许县令定下的数目。一块香皂二两银子,预定一块香皂,需要一钱银子,您预定十块香皂,自然就是一两银子。”
胡六满脸惊骇的看着柜台上的伙计:“你说这香皂一块二两银子?”
他简直不能够相信,这究竟是什么神仙之物不成,竟然如此昂贵。
“没错。的确是二两银子一块。您还预定吗?若是不预定的话,我就给您划去。”
“预定,预定。”他哆哆嗦嗦的取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他当然不担心小伙计诓骗他,因为许氏杂货铺的幕后老板本就是许安和朱标。
即便是被骗了,他也不用担心受到惩罚。
许安在将香皂寄给马皇后的同时,也给朱标写了一封信,让他在京城的许氏杂货铺进行香皂的预售。
当然,预售的对象自然是那些朝廷官员的夫人们。
但是随着她们不断购买香皂,自然也会引动更多的人前来购买,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士绅人家。
这也是他将香皂定价在二两银子一个原因。
他们可不差钱,而且价格越高,他们反而更会感到珍贵。
一个物品高档不高档,从来不在于它是否实用,而在于它的价格。
许安也没想到,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单是预售的定金,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