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开始，学生们沉浸在复习中。
王柯正在翻看自己的错题本，耳畔忽然传来脚步声。
抬起头，是班主任。
他捂着嘴，轻轻咳嗽，眼神中流露着疲惫。
没睡好吗？
王柯没太在意，因为临近高考，班主任每个早自习都来，岁数大了，疲惫一些也很正常。
班主任在教室里转了几圈。
见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学习，就回到办公室休息。
数学老师也在。
“你们3班那个王柯，真不错！”她对班主任说。
“这孩子平时都考八九十分，上次模拟考一下子考到一百四十五，年级第一！”
“真是一鸣惊人！”
“这次的题比上次难，他只要能考到一百二十分以上，高考的时候，成绩就差不了！”
班主任坐到对面。
他叫吴正身，听着数学老师对王柯的称赞，不禁面露苦涩。
“你这是什么表情？”数学老师诧异。
吴正身摇头：“王柯这小子机灵，要是从高一就开始努力，成绩肯定差不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知耻后勇也挺好！”数学老师张嘴就是顺口溜。
“对了，你要辞职了？”她问。
吴正身点头：“上次体检，查出病了，带完这一届就不能再来上班了。”
“不上班好，早点享福。”数学老师说。
吴正身笑了笑：“3班估计是我这辈子带的最后一个班了，希望孩子们都能考好。”
“他们考不好都对不起你带病教课！”数学老师说。
吴正身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有学生跑过，嬉笑逗骂。
吴正身拧开保温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带了二十多年课，教过的学生没有五百也有三百，眼看着就要走下讲台了，还没带出一个市状元，憾事啊！”他感慨道。
数学老师笑了：“谁不想教个状元，走到哪都有面子，可状元一年就一个，哪是那么好带的？”
“我不是为了面子。”吴正身叹气。
“我爸是下乡当老师的知青，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教个县状元，教不出来宁可死在讲台上，是我接了这个事，他才肯退休养病。”
数学老师愣了一下。
她跟吴正身共事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吴正身讲这件事。
“二十多年过去，我也没法再干了，我儿子不愿意做老师，这事看来是要断在我手里了。”
“教出个状元对我其实没什么好处，可答应我爸的事没做成，我心里难受啊。”吴正身轻叹一声，望着杯口升腾的热气，目光仿佛落回二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身上。
......
名为学校的火炉熊熊燃烧，又烧掉一天。
王柯躺在床上，合上眼睛，满怀期待地进入梦乡。
白天，他给过去的自己写了一封长信。
他在信里文笔大爆发。
不仅说明了他在数学方面的薄弱处，还用上许多名言警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一定可以打动刚上高一的他。
刚入学的他满怀激情，正是最努力的时候，而且有点中二，把自己当成世界的主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平凡。
收到一封来自未来自己的信，过去的他一定会加倍努力学习。
除了这封长信，他还在不同的时间节点，给过去的他发送了十次提醒。
做了这么多，一定会有效果。
王柯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意识渐渐陷入混沌。
梦如期而至。
但这是一个无比混乱的梦，十一个画面交替放映，毫无规律，给王柯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呕——”
他睁开眼睛，扶床干呕。
“怎么了？”刚起床的李毅走过来，把自己的水杯递给王柯。
王柯脸色苍白，眼球上还有几条红血丝。
他接过杯子，几口温水下肚，稍微舒服了一些，但晕头转向的不适感仍挥之不去。
“王哥，你这撮白头发是染的吗？”李毅问。
王柯摇头：“累出来的。”
他把水杯还给李毅，起床洗漱。
哗啦！
王柯捧起凉水，一遍遍冲洗面庞。
镜子倒映着他的白头发，一共十五根，都长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数量增加而显得十分醒目。
“这次玩得有点大。”
王柯喃喃道。
他昨天一共传递了十一次信息，一次信息一个梦。
当时他就知道第二天不会好受。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只要能提高数学成绩，能摆脱作弊的怀疑，这份痛苦就是值得的。”
现在就差验证了。
“考完了别急着走，我来接你。”
站在考场门口，李毅叮嘱道。
“谢谢。”王柯点头。
他跟李毅不在同一个考场，李毅比他低一个楼层，但执意送他上来，中午还要接他走。
因为他的状态实在很差。
那十一个梦共同构成了一条时间线，关于这条时间线的信息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大脑，这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可能是因为之前没有一次改变那么久的事情。
走在路上的时候，不断有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他有些恍惚，路上差点摔倒。
不过走到教学楼外面的时候，他已经把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眼前也没有闪烁的画面了。
“拜拜。”李毅挥手。
王柯走进考场，找到对应考号的座位坐下。
他这次是十三考场。
学校的考场是按成绩排的，成绩越好的学生考场号越小，他因为数学比平时多考了六十多分，才来到这个考场，之前都在二十多号的考场。
环顾四周，所有学生都在认真备考，一个无所事事的也没有。
气氛跟排名靠后的考场很不相同。
王柯轻揉太阳穴，疏解大脑的不适感。
很快，考试铃响。
“同学们，现在发试卷。”
“卷子拿到手里别急着答题，先检查有没有缺印漏印，有的话及时报告。”
卷子从前向后传递。
拿到卷子后，王柯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考题。
当他看到文言文填空时，微微一怔。
【李白在《蜀道难》一诗中引用神话传说为其增添了浪漫气息，如引用“五丁开山”一神话的句子是：___，___】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没有任何思考，答案自然而然地从他心底浮现，仿佛本来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