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多少恢复了几许生机,这让杜飞已经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些许,只是手臂依旧死死的紧紧锢着思凡,竟是如何也卸不掉力度。只能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回了住处。
“小元,她不会有事的,对吧?她会醒过来的,对吧?”
原本总爱东看看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的那双骨溜溜的大眼睛,此时此刻安安静静的闭着,浅到几乎快要感受不到的如丝线般的呼吸让杜飞的心像是随时能够断线的风筝,一会儿被扯一下,一会儿又被劲风拖拽着摇摇欲坠。
向来清醒睿智的大脑此刻早已乱了分寸,除了紧紧握着思凡的手,除了无用的握着她的手,其他的,竟什么都做不到!沉重的无力感和深深的愧疚化作一柄柄锈蚀的钝刀,一寸一寸的凌迟着杜飞的心。要是没有刘元那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慰,杜飞不知道那颗已经几乎快要胀疼到爆炸的脑袋会不会真的在下一秒炸裂开?
“放心吧!思凡福大命大,她肯定能够醒过来的!”
看了眼身体仍旧插着两把刀,血流依旧的杜飞,刘元深叹口气。哪怕是杜飞那惊人的自愈力,要是再不拔刀,他只怕也快撑不住了。
“现在,让我先把你身上的刀拔了吧。否则,没等思凡醒过来,你先要送去急救了。”
杜飞像是这才想起仍旧插在胳膊上的两把刀,抬手握住刀柄,面不改色的将几乎没入身体至刀柄的匕首拔了出来。脸上甚至没多少痛苦的神色,仿佛那扎在身上的只是个道具一般。
“你~~”
刘元小心翼翼将插在后肩的匕首拔出,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唠叨在见着床上正安静躺着的思凡后,终还是默默地闭上嘴。
他知道,杜飞这是在惩罚自己,用所有他可以做到的方式。想到那个万一中的不幸,刘元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寒噤。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时候的杜飞,会是什么样子?
笃笃笃~~
一直站在门口被忽略的很是干净彻底的李某人不甘心的再次敲了敲门,身体倚着门框,有气无力的看着屋里两个同样憔悴的家伙:
“我说两位活神仙,折腾了一天了,这都马上要天亮了。咱稍微修整修整,吃点东西睡一觉怎么样?”
“林华那边怎么样了?老三怎么说?对方什么来头?是K组织的人吗?他们在中国的据点在哪里?通过什么方式过来的?还有多少人手,都在什么地方?抓到舌头了吗?问出来什么结果没有?”
杜飞头也不回的抛出一连串问题,听得身后刚回来没多久的李岩忍不住一阵翻白眼。
“我说,就算咱要报仇,也先等吃完饭再说好吗?就算你不饿,我家小元儿也饿了。为了帮小凡凡吸收掉那颗丹药,他可是调用了体内的灵力的。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你没看他脸色惨白的几乎快要赶得上小凡凡了吗?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杜飞抬起赤红的眼眶,看向同样面色苍白、眼眶发红的刘元。虽然刘元责备李岩多嘴,不停说着没关系,但杜飞很清楚:怎么可能没关系?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小元,对不起~~”
听到杜飞嘴里的道歉,比听到杜飞喊李岩‘哥’更加稀罕。刘元从没想到,一向臭屁至极、傲娇至上的杜飞,有一天居然会这么真心实意的向自己低头道歉!
轻咳一声,刘元用力拍了拍杜飞肩膀: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不过,阿岩说的没错。大家都折腾了一天一夜,也该修整修整了。我和阿岩先下去,你换身衣服也下来吧。至于你刚才的问题,你自己的兄弟你应该了解的,没处理好,他根本不可能回来!放心吧!”
“啧!还是我媳妇儿了解我!”
李岩傲娇的抬了抬下巴,随即对着刘元换了张狗腿脸,扶着刘元走出房门。
没了声音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的有些让人心慌。胳膊上被匕首扎出的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些微粉红色的伤痕。而这点子伤痕,也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杜飞多么希望,思凡的伤也能像这些可以快速愈合的伤痕一般,轻描淡写的过去。
可理智告诉他,那颗扎在她心脏的子弹,一个不好也许真的能要了她的命。能这样保持着微弱的生机,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了。要不是她不同于常人的身体,或许.......
想到那种可能,杜飞不由自主的再次绷紧了身体。他是真的怕了。
轻抚着小丫头苍白的面颊,杜飞低头在思凡的额头重重吻了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替思凡掖着被角,低沉的声音沙哑着,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老老实实的躺着!平日里不是闹着要挂在我身上,就是大晚上非要趴在我身上睡觉。怎么哄都不听,怎么说都不愿意自己睡!跟你说男女大防,可你就尽听李岩那货怂恿,说什么夫妻就应该睡在一张床上。傻丫头,我们现在还没有成婚呢!
不过,我发誓,我一定会娶你!只要你醒过来,无论做什么,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听你的,我都答应你,好不好?思凡!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怕你也,怕你也离开我......
我是个懦夫!怯懦的躲在你们身后,怯懦的享受着你们的保护和牺牲,可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吗?如果可以,如果,可以......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宽阔的肩头低低的快要垂到地面,始终昂扬的脑袋垂着,像是一个失了动力的人偶。颤动的肩膀让这个始终骄傲的男人彻底泄露了他的脆弱和伪装,无助的犹如一只迷途的羊羔,在黑暗里战战兢兢的啜泣着。
李岩抿了抿唇,抬手拭去眼角垂落的泪珠,将最后的那丝门缝也彻底关严。他明白杜飞的骄傲,更明白他此时此刻的绝望和无助,可,除了佯装不知,似乎当下也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阿岩,有个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杜飞说?”
刘元咽下喉头涌动的酸涩,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了李岩身上。
“什么?”
“这个,听起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刚才用灵力探查思凡身体的时候发现,她的心脏上,嵌了一个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颗打中她的子弹!”
“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