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道:“名字像人修。”
我回问道:“你不也是?”
她捂嘴笑说道:“我的全名是赤羽·秦芊,怎么会一样呢?”
见我纳罕她也有些诧异,问道:“你竟真不知?”
我摇摇头。
她便认真解释道:“每个族系作为姓氏是自上古时便传下来的,亦是血脉的标识,比如我们赤羽族,这便是姓氏,比如你是玄武支脉的,便是上姓玄武,不该是人族的姓氏许。”
她又贴到我耳边小声问道:“你父亲是人?”
我了然,点点头说道:“不错,我父亲是人。”
“哦~那倒是了。”
我思量在罄行征四阶红羽兔之事,便问道:“红羽兔和你们族系有什么不同?”
“我们自是血脉更纯粹,红羽最高到九阶才得幻化之身,我们不同,我们三阶便可。”
我见她言语间对自身血脉偏些骄傲之情,忽然又想到竺飞,问道:“那竺姓...”
“那是竺鼠一系,食肆里的小厮最多。”
我点点头,她说得不错。
秦芊欲再说些什么,见那管事的人匆匆回了院子便乖乖站好,不再言语。
我见他手里捏着什么径直奔我而来,嘟囔了句我未听清的法咒,抓起我的手指扎了下去。
一阵刺痛自指尖传来,顺着手指传入识海。
他并未见我怪异的神情,抓着出血的手指按到符箓上,一股红烟自符箓上腾起。
甩开我的手,嘟囔了句:“玄武怎么了?还不是一样?”
我楞着站在那,盯着他手里捏着的针器,那上面闪着寒光,令我异常兴奋,这是我第一次有感觉,即便是痛感,这便足以令我兴奋到颤抖。
“都站过来!”
秦芊立时跑到我身旁,用小手碰了碰我的手,我看着她却是满眼的兴奋。
她小声提醒道:“站好。”
我忍住情绪,跟着站好。
“这后堂归我统辖,这段时间你们自是要听我的,平日唤我申司理便好。这一个月内,我会教习各位城主府的礼仪、避忌等事宜,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城主府规条有七百八十四道,都给我背熟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们,又说道:“一个月后考核过了,便可以住在下值小厮厢房内,这一个月内,你们所有未入职小厮都要住到偏堂屋去,二十人一间。”
我低头感受着手指尖处的隐隐痛楚,不自觉用大拇指肚轻轻抚摸,慢慢地感受着上面留下来的冰寒之气,眼神撇向申司理的手心,那里握着那枚可以伤我的宝物,我猜那宝物定是不俗。
他说了不知多久的废话,饶是没记住几句。
带着我们穿过回廊又走回初进的院落,发下来巨大的一副卷轴,命令我们明日前背下来百道条规便走了。
我进了偏堂,正寻了处不错的位子坐下,从一旁走上来个豹子头,冲我龇牙咧嘴道:“滚!”
我看了眼那獠牙,起身坐到角落里去,引来堂内哄笑之声不止。
秦芊贴着墙边走过来,坐到我身旁说道:“不用理他。”
我笑了下同她小声问道:“何故他们瞧我的眼神很是不待见?”
秦芊小声说道:“因为你有玄武血脉。”
我纳罕:“这又是何故?”
“你不知圣战之事?”她狐疑的看着我又问道:“你家人不同你讲的么?”
叹了口气,后悔自己胡乱称作是妖族,而玄同宗卷内竟一丝妖族的讯息都未收录,对妖族之事自是完全不知。
说道:“我自有记忆不久便被遗弃了。”
思量着这般解释也不算诓骗。
她拉起我的手满眼的同情,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却看得我想笑,硬是憋着。
“圣战要从两万年前说起,四方神每一千年会换一次统属之域,但统辖之内的众妖其实心目中会有认定的圣神,而圣神的规则各有不同,久而久之,自然藏了矛盾,两万年前,朱雀圣神不满玄武域下的一位礼祭司出言顶撞,竟活活将其神魂焚灭,两神便在天域大战,最后玄武落败,还被天帝罚至下界,却不知是何处,现在四方统御,只剩下三圣神,玄武支脉下自是没落了,他们均是朱雀神统御内,忠于朱雀圣神的。”
我了然,点点头,当爹的无能,做儿子的也跟着受累抬不起头来。
我问道:“那你呢?”
她说道:“我们赤羽族是青龙域下的圣徒,不相干的,放心~”
我只得笑了笑。
忽然见秦芊头顶显出铭牌,诧异了下。
秦芊喃喃道:“此后我们的命便是城主的了。”
我见她伤感,问道:“你不是自愿进来的?”
她摇摇头。
我有些想不通,竺飞不是说很多人挤破头也要进来的么?
问道:“为何不愿?”
她反问道:“你是自愿的?”
我点点头,她淡淡地说道:“那你比我想得通透,也对,是我所求过了。”
“这里不好?”
秦芊瞪着大眼睛问道:“你该不会是被诓了吧?进了城主府,命都不是自己的了,有何好的?”
“那你为何进来?”
“我?我自是为了家族,为了兄弟姊妹。”
我有些不懂,看着她。
她又怜悯我起来,说道:“你比我可怜,被诓了进来,至少我有使命,即便是死在这儿了,也死的荣耀,你不同,我好心疼你。”
我真是听得云山雾罩般。
问道:“你有何使命?”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堂内的众修却不说了。
我亦不是很感兴趣,不说便算了。
问道:“这里只有我是玄武域下的?”
秦芊点点头,说道:“这堂内的妖修有一半是朱雀域下的,你小心些,剩下带着幻生牌的是青龙和白虎域下的。”
她小声为我指点着,我点点头一一记下,这段时间小心些,莫要卷入派系争斗中,坏了大事的好。
秦芊同我寒暄了几句便寻了一处小榻坐下休息。
我盘膝闭目轻轻放出丝丝灵力出去,探起城主府来。
过了不久,一只腾蛇晃着尾巴走到秦芊身边坐下,问道:“妹妹可是赤羽一脉的?”
我见她躲开站起身欲出偏堂,被那腾蛇的尾巴瞬间环住,欺身上去,露出信子,在秦芊脸上乱舔,说道:“这般柔弱,看得哥哥心疼,不如你我结为道侣,一同双修,生些宝宝解闷儿,哈哈哈~”
引得众妖修大笑。
一道修上前说道:“如此不怕司理逐尔等出府?”
秦芊在地上挣扎,我将灵力收回,端坐着看热闹。
“我吃了它都不防事,不过陪一座矿山罢了~”
那腾蛇显然并不害怕,吐出信子对那道修说道:“滚一边儿去,信不信老子一并吞了你升阶?”
我见那道修做了个势,口中唱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一摆拂尘,金光闪现,打在那腾蛇七寸处,吓得腾蛇松开秦芊,窜至一旁。
口中的信子伸出老长,刺向道修,被拂尘缠住,一股黑水从牙尖喷射而出,略微丁点儿便喷溅到道修脸上,瞬间痛苦倒地。
我叹了口气,原以为那道修能解这困局,不想这般下场,瞬间涨了那腾蛇的势气,前番还思量莫卷入派系争斗的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豹子头也冲上去,一脚踏住道修的肩膀,张嘴便咬下去。
我自元府内取出一枚下品燕影飞针打向那豹子头。
“嗷”的一声吃痛,滚到一旁,这实力着实不够我看。
秦芊见我出手,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躲到我身后。
那豹子头和腾蛇齐齐地看向我。
腾蛇嘲讽道:“怎么?一个落了势的王八也要出手了?”
我径直走过去,腾蛇和豹子头向我夹攻而来。
一瞬,一个咬住头,一个缠住腿咬脖子,我身上便挂上了这么两个怪物。
并未理睬,俯下身探看那道修,他趴在地上已经不动了,取了枚败毒丸喂他服下,将灵力顺着七窍游入五脏六腑、元府识海,缠上毒液,悉数甩出,溅向那豹子头一身。
那豹子头又是吃痛滚到地上,腾蛇咬了几次也无甚用,倒是吐了我一脖子口水。
抓着腾蛇的脖子将他拖出偏堂,走到庭院内的珠帘树下,选了棵枝杈,将他缠系上,用灵力缚住,使他动弹不得,引得堂内众修欢笑不止。
秦芊跑出来看着我笑,我替她拂去身上的浮土,害得她羞红了脸。
那道修过了片刻转醒过来,走到我榻前行礼道谢,便同他客套了一番。
秦芊选择我旁边的榻上,那原本位置的妖修哪里敢说个不字。
夜里,堂内众修入了定,豹子头躲得远远地,时不时偷瞄一眼。
秦芊看着我良久,坐到我身边问道:“恩公有无兄弟?”
我不懂她的意思,想到影子说道:“有个弟弟,死了。”
“抱歉,那...恩公可有双修道侣?”
“啊?哈...”我忍不住笑了声,这是什么问题?
她有些害羞,红了脸蛋,小声依旧问了句:“可有双修道侣?”
我略微拧眉,点点头说道:“有。”
她立即失望,我问道:“怎么了?”
她思量了下,摇摇头走出了偏堂。
我思量了下跟着走出偏堂一路到了庭院一角,她低着头背对着我。
我问道:“你有难处,不妨同我讲讲。”
自入了城主府,这兔妖给我的感觉天真烂漫些,满讨喜。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小声说道:“我们赤羽一族,能力浅薄,同红羽比,虽是血脉纯粹些,实则尚不如红羽一族,他们可依附花雨白玉狸一脉,我们却并无依傍,为了能令家族壮大,我们每年有大量的兄弟姊妹入府劳作,惨死之数确是...数之不胜...只为了换取些许资源,现如今朱雀域下的众妖愈发狂妄,赤羽一族延续至今快要灭族......”
说着她便哭将起来,大眼睛里全是泪。
她的话并不详尽,但听得出些微缘由。
只是其中一句令我震惊不已,问道:“你的族人入了这城主府后便惨死不知其数?”
秦芊点点头,普通一声跪下小声说道:“我姐姐年初偷偷送出讯息来,通知族人逃离此地,她讯息中透露,每年入城主府的赤羽族人都要被迫...被迫诞下城主的后嗣,养大后惨做炉鼎...苦不堪言~赤羽族雌性过了三年便无法生育,最终皆是下落不明...若不是姐姐,我族人依旧蒙在鼓里不知还要多久,如今亦是不知生死...”
说罢哽咽不止。
听她如此一说,眉头紧皱:“竟有此事?苍涟派不管?”
秦芊哭道:“我等并不知苍涟派知情与否,只是这几百年来均是如此,或许他们本就知晓。”
看来这城主亦不过是披着正道衣袍的邪魔外道。
问道:“你何故知晓我能助你?”
她仰头说道:“我赤羽一脉对空间感知能力较强,今日一见到恩公,我便知晓恩公同其他妖修不同,恩公周身隐隐残留空间术法的波动,虽仅有几丝,但异常强大!”
我竟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空间术法的波动,但见她不似言谎。
拉起她说道:“这件事我自会探查,若真有其事,自是天理亦难容。”